古代馬車車輪沒有橡膠,木質結構直接與土地接觸。
時間久了就算是條石鋪成的路面,也會留下清晰、深刻的車轍印。
眼前這處之所以被稱為“沙地”,便是因為它既有沙漠還有荒地。
從前的車轍印,便留在較為堅實的荒地之上。
猶豫片刻,校尉忍不住向應長川行禮道“陛下,今日風沙太大,若是沒有車轍印指路很容易便會走入荒漠深處,并人、馬皆陷,實在太過危險。不如我們先回去,等這陣風沙落下之后再向前行”
玄色的戰馬之上,應長川垂眸環視四周。
停頓幾息后,他突然翻身下馬拔出了懸在腰間的長劍。
見狀,校尉抖了一下差點摔下戰馬。
應長川自始至終都未多看他一眼。
寒光在一瞬間劈開了濃稠的黃霧,銀刃并未觸地,生出的劍風便已將地上的黃沙掀開。
下一息,深深的車轍印就露了出來。
“這,這”大風揚沙天氣常常出現在春季,剛來鎮北軍半年還未經歷過這樣場景的校尉瞬間呆愣在原地,“沙土竟然埋得這么深。”
見此情形,背后一名常駐北地的千夫長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單純沙暴揚不起這么大的沙塵,方才恐怕是有龍卷從這里吹過。”
天子向來擅長隱藏情緒,哪怕是危急關頭也神情自若,唇邊永遠帶著淡淡的笑意。
可是他今日不但自始至終不曾開口,甚至薄唇緊抿,眉宇間滿是冷意。
千夫長不由雙拳緊攥,下意識避開了那雙煙灰色的眼眸。
這是他第一次見應長川露出明顯不悅的情緒。
千夫長當即轉身對背后人命令道“下馬一起把車轍印清理出來”
“是,大人”
沙地
邊緣,氣氛在此刻壓抑到了極致。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停下震顫。
肆虐半日的龍卷風被沙暴打散了。
然而江玉珣一行人卻并沒有因此而放下心來
原地避風之前,馬匹已經有些受驚,他們早就一點點偏離了原本的道路。
如今巨量沙塵蕩平大地,處于沙地正中央的他們,完全不知道該上哪里去尋找車轍印痕。
“江大人,此行共有兩駕馬車損毀嚴重,已經不能再用,”士兵向前朝江玉珣行禮匯報道,“還有五匹馬身上受了傷,其中三匹馬的傷勢看上去有些嚴重,應該是不能再拉車了。”說著說著,他心中便泛起了愁來。
盡管他們將馬圍在了一起,可還是有亂石從空中落下砸在了馬匹的身上。
“咳咳”江玉珣一邊咳,一邊從馬車上躍了下來。
他轉身向眾人交代道“先掃馬車里面的沙土,清理完后再把車輪從沙子里清出”
“是,大人”
說完江玉珣便頂著黃沙向四周眺望而去。
可惜眼下黃沙蔽日,別說是分辨方向了,一時間竟然連太陽的蹤跡都找不到。
這個時代的已經出現了指南針的雛形“司南”,并被廣泛運用于風水堪輿之中。
它不但又大又重難以攜帶,甚至精準度也很低。
最最要命的是,它只能在平整的地面上辨別方向,若是地面坑洼磁針便會受到干擾。
“哎”江玉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若是還有命回到昭都,一定要找人將其好好改進一番。
此刻隊伍里盡是傷員。
見肉眼難以辨清方向,江玉珣轉身回到隊伍之中,與眾人一道清理起了馬車內的黃沙。
天色一點點變暗,可黃沙卻沒有落下去的跡象。
轉眼暮色蒼茫,深陷于沙土之中的車輪,終于被眾人合力清了出來。
北地晝夜溫差極大,明明白天還有些熱,到了晚上周遭便生出了滲骨的寒意。
馬車內雖然也帶了行李衣物,但那些衣服都不厚重,就算全部穿在身上,也只能抵御一絲寒氣。
風沙還沒有停,火也燃不起來。
眾人只得繼續待在馬車里避風保暖。
江玉珣單手環抱膝蓋,倚著車壁靜坐休息。
他手腳被凍得冰涼,胳膊上的傷口也早就麻木、沒有了感覺。
呼嘯的狂風還未休止,但是江玉珣的心跳聲卻在此刻壓過了馬車外的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