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很難想象他們是如何過冬的。
他一邊說,一邊用左手輕撫著手中的棉花,語氣頗為落寞。
應長川緩步上前,他看出江玉珣有些自責“若沒有愛卿提醒,連這幾船的棉花也不會有。”
江玉珣輕輕搖頭。
他明白應長川的意思,但此刻見到辰江兩岸的景象,他卻怎么也過不了心中這一關。
自己并不是這個時代的土著。
來自現代了解歷史的自己,原本可以做得更好一些的。
江玉珣吸了吸鼻子“往后荒地開墾結束,可令百姓一半種糧,一半種桑樹、麻、棉,若是人人每年都能有一套兩套的新衣服穿就好了。”
“開疆辟土是盛世,衣食無憂更是盛世上的盛世。”
“吃飽穿暖”對現代人而言很是尋常,但到了古代卻是一個大難題。
辰江上的雪一會下一會停。
兩人說話的時候雪正好停了下,厚重的灰云也被大風吹走。
多日未見的晚霞如墨一般從天空潑灑而下,落在了江玉珣的面頰上。
照亮了那雙稍顯暗淡的黑眸。
“真難啊”他忍不住低聲道。
古代壓根沒有“平民百姓應該吃飽穿暖”這個概念,更別說做到了。
畢竟歷朝歷代的百姓都是這樣過來的。
江玉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正要起身,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抹玄色。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應長川已經俯身將棉花從自己的手里接了過去。
江玉珣頓了頓,略有些疑惑地轉身向對方看去“陛下”
應長川沒有說話,反倒是用另一手輕輕將江玉珣拉了起來。
赤紅的夕陽灑向如鏡一般平靜的辰江,映在了二人身上,如為他們披上了一襲紅衣。
“好。”應長川緩聲道。
話音落下,他便把手中的棉花輕輕地放回了棉堆之中。
末了突然轉過身看著江玉珣的眼睛說“孤答應你。”
如火的夕陽燃向雪白的棉云。
應長川幾乎一字一頓道“未來大周百姓,定不會再挨餓受凍。”
說話的時候應長川仍未松開手。
淡淡的熱氣順著掌心相交處傳到了江玉珣的指間,激得脈搏隨著應長川的話語一道輕輕地跳了起來。
同在此時,又有一朵巨浪自辰江上打了過來。
撞得樓船跟著它一道輕晃。
江玉珣的心潮竟也隨之澎湃。
衣食無憂是很難,但那又怎樣。
應長川這個大周土著都敢承諾,自己怎么能畏難
大風吹凈了江上的積云。
晚霞如碎金一般灑滿了大地。
江玉珣緩緩笑了起來,忽然在此刻回握住了應長川一直沒有松開的那只手“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君子一諾,駟馬難追。
江玉珣回到樓船上時天已經黑了。
他簡單用過晚餐后,便回到了外艙。
此時應長川還沒有回來,內侍官早將一個木盆放在了桌案上。
這是用來治療凍瘡的湯藥。
水剛端來沒一會兒,此時還在冒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