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的身體也不由得顫抖了
起來。
但他的余光看到此刻,屋內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地看向自己。
應長川不在,自己必須在這一刻獨當一面。
自己若跟著他們一起亂了,那該成何體統
江玉珣忽然攥緊了手心,輕輕搖頭道
“無論是經略桃延還是大周,都并非一世之功。對后世而言,這與一場接力郵驛沒有任何區別。”
“為,為什么這樣說”莊有梨一邊吸鼻子,一邊抬起了眼眸。
閃電照亮了整座屋室,江玉珣的聲音伴隨著春雷落在了眾人的耳畔“未來的桃延不只會河湖交錯,更會成為前所未有的富庶繁榮之地。”
后世千百年間,無數文人墨客對桃延的描述在這一瞬間闖入他的腦海之中。
江玉珣輕輕搖頭“無論是童大人還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只走能到第一站而已,沒有人能看到終點”
莊有梨一邊深呼吸,一邊用絲帕擦干了眼淚。
玄印監也隨之低下了頭。
屋內安靜的針落可聞,只剩江玉珣的聲音如雨點般落在了眾人的耳邊“韓大人只送了一程信,而非一路將它從桃延送到爍林。”
跪在地上的驛官不由緩緩地抬起了頭。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冷色的電光照亮了江玉珣的面容。
他不由輕輕閉上了眼睛“但對于其余驛官而言,雖然沒有將它送至終點。但只要曾拿過這封信,回首便不必再有遺憾了。”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
屋內眾人鴉雀無聲。
江玉珣終一點點于睜開了眼睛,最終輕聲道“時間不早了,大家先去休息吧,明日我們還要啟程趕路。”
童海霖為一郡太守,他的后事將由朝廷來主持。
于情于理,他們都要盡快趕回桃延。
“是,江大人”
伴隨著小聲的啜泣,眾人一個接一個地退出了屋室。
擦肩而過的那一刻,驛官終于在江玉珣小聲道“江大人,太守大人最后托吾等向您轉告,烈酒味甘,您的心意他收到了。”
“還有桃延郡風景極佳,他此番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話音落下,驛官再行一禮從屋內退了出去。
室內的燭火已被疾風全部吹滅,江玉珣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四下無人之后,江玉珣的身體終于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他用力攥著手心,并咬緊牙關。
乘興而來,盡興而歸嗎
寒風順著敞開的大門灌了進來。
余光看到積了一地的水后,江玉珣終于如夢初醒般前向前去,打算關掉四周門窗。
然就在這一刻,他忽然借著窗外的電光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正頂著寒風與傾盆的大雨朝自己而來。
他的腳步從未如此快。
不消片刻,便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江玉珣呆呆地抬起頭看向來人“陛下”
本該在軍營中的應長川,竟冒著大雨第一時間趕回了首邑。
視線相對的那一瞬,應長川什么也沒說,只是站在門邊替江玉珣擋住了風雨,末了緩緩地張開了手臂。
強忍了半晌的悲傷在這一瞬間襲了過來。
江玉珣本能地向前,緊緊抱住了眼前的人,并將臉埋入他胸前的衣料之中。
幾息后,應長川緩緩放下手背。
他一點點抱緊了懷中不斷顫抖的身體,末了輕輕地撫摸江玉珣受傷未愈的肩背“沒關系,哭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