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既能緩解旱情,也能避免大水漫灌淹死麥苗。
最重要的是可以將每家每戶的灌溉時間分隔開來。
眼看河水將要漫上田壟,莊岳終于無奈轉身“走吧,澆水之后土壤墑情就會變好,田間也沒什么大事了,你先回仙游宮去忙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吧。”
說著他便邁步向官道走去。
然而還不等莊岳徹底走下田壟,一直沒有說話的江玉珣忽然伸手輕輕拉住了他的袖子。
“世伯,”江玉珣認真地看向莊岳,他深吸一口氣無比鄭重地對莊岳說,“我分得清楚。”
已經跳過剛才那個話題的莊岳愣了一下“分得清什么”
“分得清喜歡的究竟是皇帝的身份,還是他這個人。”
自己并非這個時代的土著,對“天子”不存在任何天然的敬畏。
應長川在自己的心中,從來都不是“陛下”而是“應長川”。
朝廷廣納賢才,不拘一格。
越是“新奇、前所未有”之物,便越是受到重視。
來自大周各郡的能工巧匠與各行各業的人才,已經在昭都附近徹底扎下了根,更有優秀者獲得了封賞和官職,完全不受身份與出身的影響。
受此影
響,百姓們也于生活中鉆研了起來。
除了習字、識數以外。
擅長種地的百姓試著將耕種一事研究得透徹、明白,于日常工作中總結起了經驗與規律,試圖寫成農書奉至御前。
擅長木工的則去研究新的農具與車馬。
甚至于還有人觀起了天象與水文。
幾乎每個人都想在這個時候做出點事情來,不愿錯過這個特殊的時代。
他們越是研究,便越無心去理會從前不可一世的聆天臺。
江玉珣回仙游宮后,玄印監便將最近一段時間各地奉上的新奇玩意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一邊看一邊在本上記錄,最后如往常一般將這些東西匯整成冊送向天子手中。
時間已經不早,流云殿后殿早亮起燈火。
暖色的燭火照亮了奏報上的文字,卻映不暖泛著寒光的甲胄。
一推開門,江玉珣便看到了懸在衣架上的戰甲,還有安靜站在它對面的應長川。
他不由放緩了腳步,并猶豫道“陛下這是在整甲”
話音落下的同時,江玉珣便轉身闔上了殿門。
這套戰甲此前一直放在庫中,應長川今日取它不可能是為了回憶往昔,而是為了出征。
身為開國之君的應長川,也是這個時代最好的武將。
在原本的歷史中,便是由他率人苦戰七年打敗了折柔。
更別說大周軍事人才,此時也正處于青黃不接的時期。
原本最受應長川重視的征南大將軍也就是原主的父親,已犧牲在了幾年前的戰爭之中。
而未來有望大放異彩的顧野九,如今還未正式上過戰場。
這場戰爭應長川定不會缺席。
天子朝江玉珣看去,他輕輕點頭道“對。”
戰爭絕非兒戲,生死難以預料。
雖然早知道應長川會去北地,但聽到這里江玉珣的心頭仍像是忽然壓了顆大石頭般難受了起來“陛下何日動身”
他垂眸看向銀甲,小心藏起了眼中的情緒。
應長川走來接過江玉珣手中的奏報,伸手摸了摸身邊人的長發道“阿珣只想問我這個”
不知何時,他也在私下里叫起了江玉珣“阿珣”。
應長川的語調微揚,語速略緩。
簡單的“阿珣”兩字到了他的嘴里,立刻多了幾份不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