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黑發在此刻交纏在了一起。
停頓幾息,江玉珣終于松開緊攥著對方肩上衣料的那只手,同時任由那頂絲薄制成的蓋頭,如盛放過的花瓣一般飄落于地。
自始至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天子沒有說話,他借著氈簾外的一點燭火將兩人的長發纏在了一起,動作格外認真。
既不能給世人看,那應長川便給自己看。
江玉珣只看了一眼兩人交纏的長發,便重新將視線落在了應長川的身上。
天子煙灰色的眼眸,被燭火映得格外溫暖,“珍視”一詞從未像現在這般具象化。
黑發已輕輕結起,天子終于不舍地將手放下。
淡淡的龍涎香被夜風吹至鼻間。
江玉珣明白,應長川和自己一樣有了牽掛。
轉眼已到春夏之交,這個季節天氣的變化格外快,草原上的風也比往日更大。
要不是此時早草長鶯飛,四周再無裸露的荒地,恐怕會爆發比初春時更大的沙暴。
鎮北軍駐地的角角落落都立著高聳入云的旗桿。
此刻旗桿上的戰旗正隨著烈烈狂風一道在半空中亂舞。
這風是從昨日傍晚吹起的。
如鬼哭一般在耳邊怒號了整整一個晚上。
清晨起床之后,江玉珣第一時間走出軍帳向旗桿而去。
他仰頭望向軍旗玄色的旗幟一半被大風吹地纏在了旗桿上,另一半卻輕指著西南的方向。
江玉珣不由蹙起了眉,呼吸也隨之一滯。
象征大周天子御駕親征的軍旗除了能夠鼓舞人心以外,更重要的是能起到辨別風向的作用。
今日的風實在太烈。
半纏在旗桿上的軍旗所指方向并不清晰。
江玉珣猶豫片刻,終從袖中取出一根一尺長的發帶拿在了手中,并小心向外探去。
那發帶先是胡亂舞動了幾息,接著竟也隨著半空中的軍旗一道指向東南。
江玉珣的心隨之高高懸了起來。
風向真的變了。
“愛卿在看什么”應長川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江玉珣的背后。
說著,他也與身邊的人一道抬頭看向軍旗。
見他來,江玉珣立刻轉身將發帶交給應長川“今日的風向不對。”
身邊人隨即拿起發帶,抬手查看起了風向。
江玉珣的語速變得格外快“昨天晚上風向還在不斷變化,但今天早晨似乎已
經固定成了西北風。”
說到這里,他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江玉珣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在馬背上打來天下且與折柔交手過的應長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假若折柔想要縱火,那今日便是最好的機會。
鎮北軍駐扎在定烏穆高大草原的腹地。
這里地勢較高、水草豐茂且便于瞭望,是一個進攻的好地方。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
定烏穆高無遮無擋,沒有人說得清折柔究竟會選擇從哪個方向縱火,亦或是多角度行動。
在草原邊緣蹲守折柔士兵,無異于大海撈針。
應長川一點點攥緊了手中的發帶。
他朝江玉珣點頭,末了轉身向軍帳而去,并一邊走一邊沉聲向周圍人吩咐道“去叫定北將軍帶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