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街巷之中升起一陣薄霧。
幾名家吏打扮的人結伴從宓家府宅中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方的家吏到了門口后,忽然轉身對院內的人說“你可想好了,今年這個機會錯過可就不再有了”
“是啊,準備這么久,真的不去考一場嗎”
門內的人長出一口濁氣,下定決心般搖頭說,“我想了想,自己的的確確不是做官的料。家里人也都在昭都附近,不大方便跟著我再搬至別處。現如今公主殿下這里正缺人手,我留在昭都也好。況且”說到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我的確對科考一事沒有太大的信心。”
在宓家出生、長大的他,早已適應了府內的生活。
糾結幾日后便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也好”另一人忽然回頭拍了拍他的肩,“如今正是譯所籌建的關鍵時期,你留下府中說不定還有大前途,未來說不定也能成為名留青史的人物。”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這名家吏的臉雖隨著幾人的話而紅了起來,但是心情卻忽有些澎湃。
他方才說的理由雖不是瞎編的,但隱瞞了一半。
他之所以選擇繼續留在府內,的確是看中了譯所未來的發展。
如今科考雖然還沒有開始,譯所更是八字還沒一撇。
但他心中那個聲音卻告訴自己往后大周的機會,將比眾人原先預想的還要多。
除了科考為官外,經商甚至于和西域人打交道,都未嘗不是一條可行之路
每每想到這里,他的心臟便不由因激動而重重躍動。
太陽一點點升起,街巷之內的霧氣逐漸散了個干凈,科考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見他態度堅決,走在前方的幾名家吏也不再催促。
幾人背好行囊,轉身鄭重向同伴行了一禮“那唐兄,我們就此別過了”
他們幾人從小在宓家做事,書寫字甚至數術都不在話下。
幾人堅信自己能夠成功考取功名,假如今年不幸名落孫山,明年也要吸取教訓再來一次。
今日離開宓府后,他們便不會再回來了。
站在門口的家吏隨之斂起笑容,他站直身抬手向相識小半生的同僚回禮道“就此別過”
濃霧已在不知不覺間散盡。
簡單寒暄幾句后,幾名家吏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宓府。
馬蹄聲喚醒了寂靜的長街。
直到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于長街的盡頭,站在門口的家吏方才轉身回到府內。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懸在半天的巨日,眼眶也不知在何時泛起了紅。
幾息后,終于深吸一口氣,輕輕低喃道“珍重。”
隆隆”的鐘鳴響徹整座昭都。
身著黑衣軟甲的玄印監騎馬將卷題送入考場。
無數人于同一刻落筆,在卷題上鄭重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周“掃盲”還沒有推廣多久,大部分百姓的知識水平仍不足以支持他們坐上考場。
因此這一回科考的報考人數不多,全國上下加起來也就幾萬人。
最終選拔出的官吏,也只有數百個。
江玉珣不急著第一年便填滿基層的空缺,故沒有考上的百姓也不會因此而焦慮。
這一次科考的題目涉及學科眾多。
除了基礎學科以外,農學、地理等都有所考量。
其中最為重要的,當屬各地風土人情與當下時政。
這幾點此前從沒有書寫過,考生們幾乎都是從零開始。
在江玉珣看來,第一場科考的成績雖普遍有些不盡如人意。
但是選拔上來的人才的出身卻分布得格外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