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再沒了交談聲。只能依稀聽見火光獵獵。
取暖用的篝火依然在燃燒。
方銘睡在最左側。睡袋拉鏈半拉,側躺著背對身后。
眼睛雖然閉著,卻沒有半點兒睡意。
少頃,他聽見老哥喚他。
“小銘,還醒著嗎。”
方銘依然閉著眼,沒有作聲。
方巍言了解弟弟的習慣。事實上哪怕不問,他也知道弟弟是醒著的。
繼續道“你和那人怎么了。”
方巍言“你在躲他”
方銘依然沒有回話。
方巍言“這回留下是因為他吧。吃東西的時候你不在,和他聊了什么”
方銘半睜開了眼。
枕在腦下的五指緩緩收緊,最后只是道“沒有。”
黑暗之中,他聽見若有似無一聲輕嘆。
但對于這顯而易見的隱瞞,老哥沒再追問。
帳篷內重新恢復了安靜。
方銘望著帳篷里的一角。那里什么也沒有,只有皺巴巴的折痕。
或許把一切和盤托出,會更輕松一點兒。
問題拋出去,老哥總會給他答案。
可唯獨今天這件事,唯獨那個人。他甚至不知該如何作出解釋。
他的確是在躲避。
并非因為反感或是厭惡。僅僅是因為他不知該如何面對。
十年之后“死而復生”的人。
以及,十年前他們見上的最后一面。
與全楚悠的分離,實在算不上什么愉快的記憶。
暖風徐徐拂入窗內。窗簾鼓起,后又癟下。
剛放學不久,教室里幾乎已經沒人了。只剩成堆的書本堆在桌上。
方銘是唯二留在班里的。耳里塞著耳機,眼睛卻不住瞟向旁處那個坐在窗戶旁邊的人。
兩人已經一周沒有說話。
這很少見。
至少在一周以前,對方還一直纏著他,甚至到過于黏膩的程度。
這讓方銘有些不適應。
自己惹人生氣了
可回想一周之前,好像也沒做過什么特別的事。
“”
這樣下去不行。
不想就這么糊里糊涂“冷戰”下去,方銘站起了身。
椅腳劃過地板,發出刺啦一聲響。
而在這時,坐在窗邊的男生也終于有了反應,扣上筆蓋。
方銘以為是對方聽見了聲音。
結果那人并沒看過來。扣上筆蓋以后,又一件件把書本收進包里,椅子推進課桌下方。
一如往常的舉動。
方銘這才意識到,是全楚悠作業做完了。
然后,他看那人背上書包,目不斜視朝教室外走去。
“”
方銘忍無可忍,一跨步擋去人身前。
去路被攔,男生總算有了反應,目光投來。
這好像是這么幾天來,對方第一次正眼看自己。
方銘本想質問這幾天對方異常的舉動,卻不想全楚悠先笑了,禮貌道“有什么事”
這不咸不淡的問話,一下子把方銘脾氣給堵了回去。
話卡在口中,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見人不開口,全楚悠耐心等了一會兒。
窗戶外偶爾能聽見籃球場傳來的響動。運動鞋與地板摩擦,吱呀作響;籃球撞向籃板,重重落向地面。
“我得先走了。”
半晌沒聽見回復,全楚悠抱歉了一句,便要繞開人。
擦肩而過時,手臂被人一把抓住。
他微一頓,低眼下看。
“今晚去我家吧。”
方銘低聲,“你這幾天,都沒去我家吃飯。”
全楚悠“”
沒聽見回應,方銘不由得去看人。抓住的手臂卻先一步抽了出去,掌心空下。
“抱歉。”
那人溫和的語氣多出一絲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