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不見的事,方銘是從老哥那里得知的。
老哥當上老師后,手里拿到了學生們的記名簿,里邊寫有班級姓名和成績。而其中一個名叫“小留”的孩子,從某一天起個人成績便不再更新了。
方銘無意中瞥見,聯想之前那個小孩兒,便問了一句。
“啊、這個孩子,”老哥像是才注意到,“確實好幾天沒見了。聽說是被接去輔導了。”
方銘“輔導”
“具體我也不清楚,”方巍言道,“不過這孩子不太聽話,上課不認真學,考試也亂寫。老師們管不住了吧。”
方銘“”
對于孩子的消失,老哥沒有任何反應,像是覺得理所應當。
如果是在末世前,這樣的小孩兒的確會被家長管教。可現在安全區替代了父母的職責。所謂“輔導”,又究竟是做什么。
這個小孩兒,也是被廣播局的人接走了
“小銘,”老哥微笑詢問,“你似乎最近很在意這個孩子,他怎么了”
方銘看著老哥,沒有說話。
分明是同一張臉,可不知怎的,總覺得與他對話的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存在。
距離復診還差一周時間,可方銘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許是見弟弟沉默,方巍言語氣帶上些疑惑“小銘”
“沒事。”
方銘閉了閉眼。
什么也沒有。
小留就是之前總考零分的孩子,信息剛好能對上。大概是積分扣到了底,才被接去參加所謂的“輔導”。
至于能不能回來,什么時候回來,這一點方銘并無從知曉。
他像是身陷泥潭,周圍便是泥濘,每一步都寸步難行。
而他依然在去廣播局上班。小孩兒提過,母親是被廣播局的人接走了。或許這高大封閉的建筑物內,隱藏著不為人所知的場所。
這一天,小劉突然找到了他,說有件工作要他處理。
“楚悠這邊我會暫時派其他人跟著,不會耽誤你太久。”小劉笑瞇瞇的。
方銘的職位是“助理”,本就是處理雜務。因此沒有多問。
這會兒全楚悠還在播音室內,據說最近會有文化宣講,正在提前錄演講稿。
方銘只看了眼門內,便跟著人走了。
一路向前。層同事好像總是很忙,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小劉依然絮叨,這么短的距離,又講了不少話。
方銘完全沒有聽進去。
“到了,就是這里。”
直到一扇門前,小劉才終于止住了話,推門而入。
方銘看那門面有些熟悉。而跟進去后,越發確定了這個地方自己來過。
之前觀看紀錄片的地方。
只不過這會兒房間亮著燈,投影儀也沒有打開。白色幕布掛在前頭,一派
冰冷。
方銘看向小劉,
,
旋開了按鈕。立即有光影投射,映在了白色幕布上。
“快坐吧。”小劉朝他道,“紀錄片我們做了修改,需要重新觀測。你看完以后,記得說一下你的感想。”
方銘沒有動。
小劉
小劉“你怎么了。”
方銘“我不想看。”
小劉表情僵了一下,笑容依然未減“這可是工作。”
方銘沒有說話。
他不清楚紀錄片具體做了什么修改。但再看一次,他無法保證這回自己可以不受控制。
“找其他人吧。”
落下這句,方銘扭頭就走。
“方銘”
小劉叫了他的大名。
分明平常總是和和氣氣,這會兒卻變了個似的,連語氣都顯得陰冷了一些。
“你知道消極怠工會扣多少分嗎。”
“不想扣分的話就坐去那個位置,馬上”
近乎于命令的口吻。
方銘這會兒不想懂也該懂了。
自己遭到了懷疑。
大概是至今以來的一些言行,讓這些人以為他沒被洗腦成功,于是想再來一次。
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如果現在拒絕,自己大概將會像那小孩兒一樣,徹底被定性為“不受控制”的存在。
方銘定定注視著那人,反手關上門。
小劉語氣終于平靜“這就對了,我們以后還能是同事。”
他雙手在身前交疊,臉上擠出笑。
“去吧,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