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帕過水,染了滿手溫濕,崔枕安輕步過來坐下,稍掀錦被,細細將她身上清理干凈。
頗為認命的閉了眼,始終不肯睜開。
這廝是個體
面人,
尤愛整潔,
身不存汗,衣不染塵。他手下輕柔溫帕擦幾下便重新洗過,細致、緩和。
換了一盆干凈水,最后擦臉,這會她臉上的紅意未消,唇周有一圈若隱若現的咬痕,崔枕安伸手撫了她光潔的額頭,似忽然想到什么,“記得從前我傷重時,你也是這樣給我擦臉,還會小心避著我的傷處。”
彼時他猜忌,堤防,時常在暗處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只記得她無論做什么事都極有耐心,不緊不忙,面上總是掛著和暖的笑,而今才懂,她為何落入了崔枕安都視為深淵的境地仍能安然自處。
“回來吧,”溫帕滑過她的耳垂,崔枕安氣急一過,便不想再與她為難,“我能給你的不光是太子妃的位置,還有這世上的一切。”
仍舊不發一言,姜芙原本平躺,怒一翻身,扯起錦被將自己整個人蒙住。
心知肚明,即便是這世上的一切,卻是將鐘元排除在外。
握著帕子的手頓于空,而后隨手丟回盆中,濺起一層水花。
待將自己也收拾干凈,崔枕安未離開端云殿,而是重回榻邊,那小小的一團仍縮在被子里不肯露頭,仿似一直沒動過。
他伸手掀開一角,里面的人沒動靜,試探著將錦被掀得更大些,這才發現,姜芙竟不知何時弓著身睡著了。
昨夜鬧過一場,崔枕安沒睡好,姜芙更沒睡好。
今日折騰了這一圈,她小小的身子骨經受不住。
一塊銅錢大小的疤痕突然入了眼,在她背上脊骨一側,時間長久,疤雖淡了卻仍有痕跡,打眼一瞧似胎記。
當年她傻傻的不顧掉落的瓦礫只顧護著崔枕安的頭。
那場面他永遠記得,而今再瞧,倍感唏噓,指尖兒輕輕撫過那道疤,終是心頭一軟,崔枕安長臂一伸將人自被子里撈回到自己懷中,悶了這一場,才擦凈的臉又出了一層汗,淚珠子掛在眼角。
輕撫她額,順勢朝下看去,身上滿布先前做惡的痕跡,屬于他的痕跡。
姜芙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就應留在他的身邊,享盡人間榮華,受萬人叩拜,無人再能欺負她,無人再能
睡夢中覺著有人在掰弄自己手指頭,姜芙眼皮沉的似灌鉛,稍稍張開一條縫隙,崔枕安那張惹人厭的臉近在眼前,自己的頭正枕在他手臂上。
忙又將眼閉上。
僅這一瞬,恰好被他捕捉到,指腹捏著她纖柔的指尖兒,喉結微動,聲音響在姜芙的發頂,“聽說你那位叫沈瑛的表姐曾在冬日里推你入水是嗎她還借機打過你一巴掌”
這種事兒姜芙從未同他講過,她在沈府時受的氣不止于此,相較于沈珊的陰損,沈瑛是尤其難纏的人,自己沒少在她身上吃苦頭。
未出嫁前,這種破事兒不曉得有多少,兩姐妹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變著花樣兒的欺負她。若是當真一一記錄下,怕是一整本冊子也說不完。
那時寄人籬下,全無可依靠的人,除了裝傻充愣和忍耐別無他法。
這種事兒她的確是未同崔枕安講過,
覺著不光采,
怕他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