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舟時是兩個人,再瞧便只剩他自己。
當時只顧著將崔枕安帶回來,哪里真正顧得上姜芙,且只留了幾個人到處找尋,到現在也沒消息。連搜都不知道去哪里搜,
肺內有咳意,稍一動,連著全身都疼,他也只能硬生生壓了,微閉了眼,他是知道姜芙如何離開的,她跳了水。
瞧她當時的狀態,感覺不是要尋死,可湖那么深,荷叢又那么密,她那般跳下去,除非水性極好,若不然在漆黑的湖底又該如何逃生
眼皮沉的似被人灌了鉛,崔枕安再次睜開眼,滿纏紗布的手稍抬,示意方柳上前。
方柳不敢耽擱,自地上爬起來到了榻邊。
“就算是掘地二尺,也要將姜芙找出來,”崔枕安聲音壓的極低,一雙幽瞳似淵,隱隱透出戮意,接著又咳了兩聲才又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尋不回來,你提頭來見。”
對于方柳來說,此事比殺頭還要難,人是在湖心丟的,就算想找都沒個方向。
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我受傷的事,不能外傳”崔枕安又加了一句,著實再沒力氣,心上舊疾絞痛又起,他再次閉上眼。
“是,屬下明白,您回來時候都是直接自角門入的,屬下不敢聲張。”方柳忙點頭,瞧見崔枕安這副模樣,當真不敢再耽擱,急急退下去尋人。
一想到姜芙免不了要動肝火,一動肝火,崔枕安的心臟便跟著抽痛難忍,唇色時白時青,稍一睜眼,一看周身所傷,崔枕安裂眥嚼齒。
如何也沒料到姜芙竟恨他至此,這些還不夠,竟還敢算計他,生平頭一次,崔枕安栽倒在一個女人手上
再想到那張臉,已是恨到了極限,不顧手臂上的傷口,握緊拳頭,重重砸在床榻之上。
此刻方柳和仇楊逃也似的離了殿外,仇楊才敢湊上前來問道“怎么辦太子妃該怎么找”
方柳不知全部內情,可是僅從方才崔枕安的面色上來瞧,似是對姜芙恨得極了,既不敢問,也只能猜,“既人是在湖心丟的,那就先可著湖里找,派出人去四處打撈,再將京城搜尋一遍。京城搜不到再派人出城,切記,一定要保密,不能大張旗鼓。”
仇楊素來腦子木,
且聽方柳怎么安排便怎么是。
方柳低嘆一聲,抬眼望向星空,長夜漫然,不知何時退去。
當晨曦的第一縷光打入船艙時,姜芙便被河風照開了眼。
陽光有些刺目,她下意識撫指遮住雙眼,而后慢慢將眼睜開,隔著指尖縫隙朝外探看。
此刻朝陽正從河面浮起,如同半只圓盤,一半浸于寬河之中,河光粼粼,一如碎金滿布。
姜芙頭一次見過這般壯闊的影色,不由低嘆一聲,而后自那小竹床上爬起,猛撲到窗前,秋水揚波,河風撲面,她閉著眼,迎著光與風,毫無規矩的咯咯笑出了聲。
光亮照面,她的笑顏與這般絕美的景致融在一處。
艙門外突然傳來兩聲叩響,姜芙回過身去打開艙門,正見船老大端了飯食過來。
“這是你的飯。”有了碎銀,船老大也客氣許多。
姜芙低頭看去,無非是兩張餅,加上一稀米湯,還有一碟烏黑的小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