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意未言,只垂下眸子看自己的腳尖兒。
路行舟頗感愧意,又道一句,“對不住。”
只見著不斷有官兵從外包圍過來,不多時便將這宅院圍了個圈兒,而那方柳亦全身而退,臉上掛了些小彩。
宅院內廝殺聲暫小,姜芙一行也被官兵護在正中,這么長久的時間,姜芙在煙火中穿梭,身上已經染了濃重的煙熏氣,直沖鼻腔。她余光看向四周,荒山就在自己身后,她得想個萬全的法子,若是被人這么帶回京城,她就再沒退路了。
那夜在船上是如何扎透崔枕安的,她這輩子也忘不了,這仇一早就結下了,若回去,她必死無疑。
她不怕死,只是想做的事還沒做成,她還沒有帶鐘元回家。
她在這里暗不作聲,路行舟那廝卻似窺見了她的內心,只見他大步行過來,正站在姜芙身邊,“別動心思了,你人走不掉的。”
別過眼不去看他,強壓下心里的焦灼,故作鎮定套話道“你們怎么會在這兒。”
“這件事你還是問方柳吧,我與你也講說不清。”路行舟一頓,“馬車就停在不遠處,此地自有人善后,走吧。”
她走之前,與崔枕安那一場,就是做了一場了斷,當時就沒再想過還會見面,更沒想到,會路上遇見那場意外,若不是他們,自己現在早就到了灃州。
如今到了這步田地,事沒辦成,只怕崔枕安還要將自己除之后快。
她絕望的閉了眼,而后睜開,“好,我回去,不過棠意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與她無關,可不可以將她放了”
路行舟點頭,“她若也是這別苑中受害的女子,自是可以放她回歸本家,既你與她相識,我親自派人送她回去就是。”
“多謝。”姜芙扭身,自有人在前給她帶路。
棠意在身后欲言又止,路行舟上前一步擋住她的視線,“你隨我來吧,明日天一亮我就派人送你回家。”
她未作聲,只是默然點頭,隨在路行舟后。
往前走不遠,路過一座石橋,果然見了一隊人馬正圍著兩輛馬車而站。
姜芙停住步子,正看到路行舟帶著棠意過來,她本意是要同他們一起走,倒不想路行舟示意她上前面那輛馬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左不過是個將死之人,還有什么可挑剔的。
行至近前,有長侍遞了平凳過來,姜芙踩踏其上上了馬車。
半身才探入車內,一抬眼正見車內端坐了一個人,寬肩窄腰,端姿明正,車內光線昏暗,看不清那人情緒,卻隱隱可借懸掛在外的銀燈看清他隱隱而現的目光。
僅此一面,姜芙的腿都軟了。
兩個人誰也不講話,亦不動,就這般直愣愣的對視了片刻,終,崔枕安先按捺不住,伸手扯了姜芙的腕子。
車內狹窄,姜芙腿腳發軟使不上力,輕他這么一帶,雙膝撲于地上,身量較輕,整個人被他拉扯著帶到了身前。
崔枕安身子微微前傾,馬車外的光線正打在他的側臉上,他似淺嗤笑一聲,語氣極涼,“姜芙,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