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失望嗎”
又是一陣持久的沉默過后,鐘元站直身子,將手中的棋子丟到棋盤之上,重新繞過小桌坐下,語氣沮喪,似意有所指,“好好的一局棋就這么攪了,可惜。”
崔枕安抬眸,身子前探,能用的那只手掌突然覆于黑子棋罐之上,“再下一局,如何”
一直等候在門外的方柳被風吹得臉色通紅,卻又不敢胡亂行走,只能暫且躲到一處背風的墻沿之下。
說來也是奇怪,自打崔枕安進房之后便再也沒有出來,也沒有聲響,過程中他曾湊到窗前聽了兩耳朵,只聽到有隱隱的說話聲。
待崔枕安再次被人抬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外面的風雪也已經停了。
他被人抬起坐回竹輦之上,下面的人每行一步,便能聽到竹輦聲聲響動。崔枕安目光直盯著遠處才起的燈火,張口問道“鄭君誠現在關在何處”
方柳邊走邊回道“在天牢。”
崔枕安想也不想便道“你拿著我的令牌,將人提出來。”
方柳眼色一瞟,點頭應下,心想著,看來這是要救人。不禁嘆道,終還是給保下了。
崔枕安身子尚未恢復,一遇陰天下雪,身上傷處的骨縫都跟著酸疼,加之坐了一下午,這會兒有些體力不支,稍回榻上躺了一會兒,直到聽到方柳將鄭君誠帶來,這才再次起身。
自打從臨州被捉來,鄭君誠被關了有些日子,生平最苦的一段時日,便是在牢中度過的這些天。
可今日一見方柳來,鄭君誠似一下子見著了太陽,喜不自勝,又似早已料到,崔枕安不敢動他,就算他犯了再大的錯,崔枕安也不敢動他。
念他是皇親,這兩日在牢中也沒受什么苛待,只是吃不上什么油水,身形瘦了些,即便穿了一身囚衣,仍邁了四方步入了長殿。
只是崔枕安的處境比他先前想的還要慘些,不過人沒死,連鄭君誠也感嘆其命大。
鄭君誠入殿時身上卷了一股子寒氣,可殿內碳火燒得正旺,他頗有些得意的嘆了句“真暖和啊”
崔枕安坐不得太久,只能暫靠在椅背之上,隨后給了仇楊一個眼神,仇楊會意,一腳踢在鄭君誠膝蓋后方,鄭君誠不吃力,雙膝受力一彎,重重跪于青磚之上。
“你”他回頭才要指著仇楊呵罵,誰知仇楊立馬將長刀拔出刀鞘,寒光閃眼,鄭君誠便覺不對,連聲也不敢出了。
舅甥二人對視片刻,崔枕安稍抬指,隨之仇楊又從桌案上取了白紙一疊,硯臺、毫筆各一,擺在鄭君誠的面前。
“舅舅,”崔枕安一頓,“來京也這么些日子了,有些事也該做個了結,把該寫的都寫上,畫好押,我可以考慮給你留一條全尸。”
一聽此,素來目無法紀猖狂無比的人也一下子慌了,“枕安,你在說什么啊我可是你舅舅啊臨州的事我的確參與,可到底不過也就是銀子的事兒你若將我殺了,你豈不是落得個誅殺親舅的罵名”
一早料到他會這么講,崔枕安發自心底冷笑一聲,慵懶的眼皮輕眨兩下,“舅舅,你我之間的事,好像不止玉峰山一案那么簡單。”
自然沒這么簡單,對于鄭君誠來說,玉峰山一事,與他生平犯下的那些奸案相比,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