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走吧,今日陰天,天黑的還早,你們家人都等著你們呢。我這里什么都不缺,你們放心回去就是。”
抬手拍了玉書的肩膀
,看這兩個人不肯走,姜芙將他們硬生的推出了門去。
這兩個人見姜芙執意要留在醫館里,自知也勸不住,也只能就此離開,兩個人還盤算著待過了初五就往回趕。
輕片的雪羽正落在姜芙的發上,肩上,六棱形的雪花看得清楚。
見著那兩個人走遠了,姜芙才掀了簾子回身,今日小錦不在,需得她自己合門板。
珍娘自面館里出來,隔著街喚道“今兒關門這么早啊”
尖聲自背后傳來,姜芙不愿理會,也不愿撕破臉,只扭過頭去笑笑便做數了。
珍娘便覺無趣,扭身回了自家館子,正瞧見劉繁透過窗縫朝外偷偷瞧看,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珍娘小聲罵道“瞧你那點出息,左不過就今晚的事兒,這就開始惦記上了”
這一下子下手不輕,隔著棉襖也覺著疼,劉繁朝后躲了躲,另一只手在胳膊上搓了兩下,稍緩了掐疼才又道“嬸嬸,要不別了吧,大過年的。”
“正因為過年,今兒是二十,夜里街上放炮仗的一個接一個,到處鬧哄哄的你才好下手,若不然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
劉繁沒了主意,心思搖擺不定,想做壞事卻又沒那個膽子,“可是嬸嬸,萬一事后她報官怎么辦”
“報官”珍娘攛掇道,“她名聲不要了若真是報官,她在這黎陽還怎么過日子,放心吧,不會報官的,你且放心大膽的去就成了。”
收拾好醫館一應之后,姜芙回到后房,今日玉書不在,也沒人做飯,她難得偷了個懶,去云中樓訂了一桌酒菜。
未時一過,天便黑了下來,雪也停了,街上燈彩掛機,已經有人陸續在外面開始放炮仗,此起彼伏。姜芙卻不覺著吵鬧,雖獨自一人,亦不覺著孤單。
這間醫館就好像她的家,一個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容身之所。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云中樓最有名的桂花飲,用熱水溫了,喝到肚子里暖暖的。
她斟了一杯來到后院,雙腳邁入積雪中,踩出“咯吱”一聲響。
才燙過的酒散著桂花香,指尖兒捏在瓷盅之上微燙,此刻在獨屬她的靜世之中,姜芙舉杯朝天,面向京城方向,低喃一句“崔枕安,這一杯,我敬你”
隨之仰頭飲下,熱酒下肚,姜芙輕笑起來。
在她知道崔枕安為許氏平反的那一刻,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恨了。
隨著夜深,外面越來越熱鬧,一伙一伙的孩童挨家挨戶的去討要彩頭,姜芙提前在院子外放了一盆子的干棗和花生,想著早就被人拿得光了。
她酒力不勝,一小壺下去已然微醺,頭重腳輕。離桌扭身回了房中,想著稍躺一會兒,誰知這一躺借著酒勁兒竟睡著了。
雖飲了幾杯酒,卻也沒睡得太死,夢里又非夢,只隱隱覺著房中有黑影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