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滅門
不難聽出,路青云言辭中的顫意,還有微微發抖的身體。
他是身居高位的要臣,哪里見過這般血骨人頭,又何曾被人拿著短刀威脅。
可好歹在官海沉浮多年,這點莊持還是有的,他微定心神,想著既來人未一刀插他要害,看樣子不是普通賊人,更像是尋仇。
可他這一生經手案事無數,讓他猜,一時又好去哪里猜。
一句路老狗,聽得路青云心肝生火,他出身名門,自小長到這個年歲,也從未有人敢指著鼻子這般辱罵。
可寒刀在前,再高的官職也救不了他,只能強壓著火氣又問“你到底是誰”
顛沛流離這么多年,棠意就為了這一天這一刻,路老狗的反應與她從前想象中的一般無一,一樣的顫抖,一樣的惶恐。
她眉目一提,面露歡色,忍不住將手里的短刀又朝他喉嚨貼去,面容也壓低了些,在燈影之下,棠意笑的有些瘆人,不答反問“路老狗,我方才送的點心如何你可喜歡”
目光朝旁一斜,正看到那顆滾落在門板前的人頭,這會兒血色拖了老長,看不清面容,路青云多一眼也不敢再看,心里卻亂的很,“那是誰”
“是誰”見他終于問起,棠意笑容更甚,“那自然是你的好弟弟路待云了。”
“什么”對路青云來說,這無疑是當頭一棒,路待云是他唯一的弟弟,是他自小帶大,又是一路扶著他上了仕途,可謂是要一不給一的主。
“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要害我家人”也顧不得旁的,路青云聲線高嚷,試圖門外或有巡夜的護衛能聽到他的聲音入門探看。
這點小心思棠意自是懂的,在外待著那么些年,旁的沒學會,這些官員的小心思她都摸的透徹,只聽耳畔傳來她一聲輕蔑的笑,“你盡管叫,府里今日的飯菜都被我下了些東西,他們不到天亮是不會醒過來的,現在整個府里還清醒著的人,只有我和路大人你了”
笑意越發得意,可路青云卻心底生寒。
終是扭過臉來看這挾持他的姑娘,看起來不過一十出頭,面容姣好,那一雙眼中,卻透著讓人骨寒的冷意。
可無論再如何細瞧,也對此人沒有印象。
棠意突然覺著不好玩了,更何況,棠意是個心細之人,懂得夜長夢多的道理,是時候扎路青云的心了,漸漸的,她便不再笑了,而是扯了路青云的衣襟再朝前一分,連聲線也開始變得陰森的,“路狗,你既不認識我,可認得陳錦還有他的發妻梁慧朦”
“陳錦”路青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是人只要他看一眼,即便過去多年,跡能記得其人容貌,更何況曾在他手下為官的陳錦。
這樣一說來,眼前的小姑娘還當真和陳錦眉目間有幾分相似。
都是聰明人,稍一提點,他便通透了,“原來是你”
“你終于記起來了,
我還以為你每日高枕無憂早就不記得了呢”提到陳家,棠意的眼中有淚水。
你是陳錦的女兒路青云有些不敢置信,當年陳家被治罪,夫妻一人一個被斬,一個自盡,其余人被發配,就算是陳錦的女兒,現在也不應該出現在這里,而是應該身在軍營
“不敢相信吧我就是陳錦的女兒”棠意似有一雙慧眼,能輕易識得路青云此刻都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么在這里我告訴你,當年我還是個小姑娘,你治了我家人的罪,連同我與族中其他女子被發配到軍中去,好在我父親的生死之交,在半路上將我截下來,我才免于充了軍妓的命運”
“我隱姓埋名入了你路府,就是為了今天”
短短幾句話,卻將她這么多年所受的苦楚都說盡了。
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姑娘,雖脫了軍營,卻為了報仇,甘愿被人當作瘦馬去養,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攀上高官入京,見到路青云。
她自小在那么復雜的環境中長大,吃了多少苦,旁人又誰能知。
她本是生在書香世家,本可以平安長大,擇一門良親,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可這一生尚開了個頭,便被路青云一家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