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警員揉了揉隱痛不已的太陽穴,填下了“有睡眠問題”,“容易驚醒”,“倒頭就睡”。
“會習慣性責怪自己嗎是否經常感覺心情低落、情緒郁結”
不少警員沉默了。
“能平衡好生活、工作和家庭嗎”
一些有家室的警員到這里都填不下去了。這個問題好似重達千斤,無論是打鉤還是跳過。
如果隨便打開一部手機,會發現他們發的最多的短信是“對不起親愛的,今天不能陪你了”、“一級勤務”、“今晚加班”、“又有案子了”、“寶貝我食言了,晚上要值班”、“今天是我巡邏出警”、“還在忙”、“我有吃晚飯,你給自己做了嗎”、“在路邊調解糾紛”、“過年休假沒了,回不來了”、“孩子沒哭吧”、“嫁給我委屈你了”這一條條短信是常態。
在萬家燈火團聚之時,街上人群摩肩接踵,一名名身穿黑色警服的警員,目光犀利地守護人群。守大家注定要犧牲一部分小家。
怎么平衡,根本平衡不了。
“上一次開心是什么時候”
江雪律想了想,寫下了“和朋友去茶餐廳吃飯,招牌菜很美味”,警隊這里又沉默了,上一次酣暢淋漓久違的開心是什么時候是案件經過一系列千回百轉終于告破時,還是跟多年沒見的親戚朋友終于能齊聚一堂,可惜因為公務繁忙必須匆匆離去時是警局里來了一只軟綿綿的小黑貓,這只貓一點也不怕人,睡在每個人的辦公桌上,柔軟的毛發給人一點治愈時是
似乎有點想不起來了。
許多警員悵然若失。
后面還有許多問題,一場問卷下來,江雪律唰唰唰動筆作答,仿佛當成了一場小考試。其他警員臉色卻比紙張還白,不少人被喚醒了潛意識的創傷,大太陽底下,一個個嘴唇微張著喘息,額頭滲著冷汗,背部大汗淋漓。
媽呀這問卷激起咱如同打了一場硬仗一樣,比跟犯罪分子搏斗一天一夜還累。
小護士治療進入第三階段,請躺下深呼吸,放松自己的心情。她熟練地拆開座椅,將座椅折疊出一張一米八的躺椅,人可以躺在上面。
想看蘭陵笑笑夢的會破案的我,成了世界瑰寶嗎請記住的域名
江雪律“我要躺下嗎”這里的床這么柔軟,萬一睡著了怎么辦。
小護士眼神柔和“這也是治療的一部分,如果你睡著了也沒關系。”他們也是觀察狀態,如果睡著了,他們會搖號下一個。
江雪律很聽話,他照辦了。
少年緩慢躺下,烏黑柔軟的頭發隨著仰頭的姿勢,微微往后滑落。沒過幾分鐘,在醫生耐心地引導下,江雪律閉上了眼睛。
少年雪膚黑發,長睫垂眼,是很漂亮的弧度,密密地遮蓋住那雙清醒時的黑色眼睛,在臉龐打下暗影,兩排小扇子。挺拔的鼻尖和淡色的唇瓣微微翕動,輕輕的呼吸聲很快響起。
“真的睡著了”
太措手不及了,這速度快得鄭醫生來不及敲鍵盤,錄入電子檔案。
入睡時間五分鐘,這說睡就睡的能力,一點問題也沒有啊這一環節測試潛意識的精神壓力、睡眠障礙還有創傷喚醒,測試人與人、人與環境防備心等。
在沒有音樂輔助和話語催眠的情況下,僅僅后背墊了舒適的躺椅,小江同學五分鐘不到就睡了。醫療隊成員心情再度微妙了許多。
秦居烈站在治療室門口。
他還穿著深藍色襯衫,下面是黑色長褲,神色淡淡很是沉靜,仿佛在等什么結果出爐。
一刻鐘后鄭醫生走了出來,他左手拿著幾份報告,右手拿著水杯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