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喪尸還沒說完完整的話就被王姨抱回了自己房間,王姨幫他擦掉了臉上的臟污,又替他換了件干凈的衣服,他摸著上衣上的兔子紐扣,滿腦子都在想桑靄最后那個表情和那些話。
他做錯了,他不該打翻哥哥辛辛苦苦給他做的面條。
在食物緊缺的時代活了那么久,過著飽一頓餓幾頓的生活,好不容易能吃到好吃的東西了,他怎么還不知珍惜呢。
小喪尸無精打采地垂著眉眼,栗色的卷發似乎也因為他低落的狀態而耷拉下來,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在王姨幫他扣上最后一顆扣子之后,他才終于抬起耷拉著的小腦袋,沖王姨說道“謝、謝謝姨姨。”
這次說謝,他眼底沒有半分笑意,但話語里的真摯半分都沒有少。
奶呼呼的聲音落在王姨耳里,王姨的心臟狠狠陷進去了一塊。
桑眠一點都不聒噪,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哭鬧,還會沖她說感謝。
誰會討厭長相可愛又乖巧懂事的小孩呢
在這個家,給了王姨尊重的除了桑老爺子,就只有桑家大哥和桑靄,現在又多了一位桑眠小少爺。
“小靄少爺脾氣向來如此,他對著老爺夫人都沒有好臉色呢。”王姨拿起梳子,仔仔細細將桑眠亂了的頭發重新梳理好,一邊替桑靄說著好話。
她知道,對一個三歲多的小孩說這些話,小孩哪能聽的明白,而且,她給桑靄的解釋也很蒼白。
說到底,這件事最受委屈的就是桑眠了。
可桑眠才回老宅,就算是桑家的親生骨肉,也比不過在桑家待了十幾年的桑靄,往差了想,甚至都比不過跟桑家沒有半點血緣關系的桑寧。
“我我知道”桑眠努力在詞匯庫里組合出完整的句子,“是、是我做錯了,哥哥才會生氣的。”
雖然磕磕絆絆,但他終于能在短時間內說出那么多字了。
小喪尸眼睛亮了亮,揪著粉色紐扣的手指因為興奮施了更大的力氣,紐扣縫得很緊,他這點力氣還不能完全將紐扣扯下來。
王姨越聽越覺得心疼,還有半段勸說的話怎么都無法再說出口了。
她說這些有什么意思
說到底,在這個家里,她只是個傭人,難道還想逾矩,讓桑眠去跟桑靄道歉
她明著是跟桑眠解釋桑靄的壞脾氣不是一天才這樣的,實則,她是想勸桑眠委曲求全,如果桑眠忍下這口氣,說不定能讓桑靄改變對他的印象,桑眠要是能博得桑靄的喜歡,以后在這個家就有一份依仗了。
她看似是在為桑眠好,實則完全是在越界,主導了桑眠的思考。
桑眠根本不需要她越界去勸說,桑眠比她想的還要聰明。
桑眠穿書已經四天了,這是他第一次看清自己現在的模樣。
皮膚不再是青黑色,被大面積的白和小部分的粉取代,鏡子中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跟小時候的他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只除了頭發顏色不一樣。
桑眠以前的頭發是黑色的,就算變成喪尸之后,他的頭發依然烏黑發亮,這也是他唯一能比得過其他喪尸的地方了。
這具身體長期營養不良,頭發倒不是干枯的黃,而是偏淺的栗色,頭發被重新梳理了一遍,有一些發尾仍然卷翹著。
桑眠抬起小手,試圖將翹起來的頭發壓回去,他手一松開,原本壓得平整的頭發又倏地翹了起來。
桑眠沒有發現,仰起頭沖王姨真誠感謝“謝謝姨姨。”
王姨看著那戳翹起的頭發,完全陷進了桑眠無意中編織的網里,根本不想掙脫。
正常小孩三歲半都會走路了,王姨壓根沒想過桑眠不會走路這個問題。
她幫桑眠換完衣服后就得去補上還沒做完的活,桑眠回老宅后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里的,她一點都不擔心。
王姨走后沒多久,桑眠就從小凳子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