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喬笑笑,“我不是心思敏銳。”指了指自個的眼睛,“我啊,是見得多了。”
以前在紡織廠的時候,整個紡織廠有幾百上千號人,什么牛鬼蛇神她沒見過。
她一個女人,又沒什么背景,光靠打磨出來的廚藝,在男人堆里做到食堂大廚,中間不知道咽下了多少苦楚。
只是,不足為外人道罷了。
告別了劉大嫂,江喬和陸衍并肩走回家。
江喬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他,“你怎么不說話”
陸衍沒接話,而是道,“這幾年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想必過得很辛苦吧。”
江喬抬頭,望著滿天星子,“說苦,也苦,說不苦,也不苦,人生在世,誰又能一帆風順呢”看向陸衍,俏皮地眨眨眼睛,“那你苦嗎”
陸衍勾勾嘴角,“同你一樣,既苦,也不苦。”
兩人對視,皆哈哈大笑出聲。
笑過,陸衍看著江喬的目光,仍帶著一絲他也說不清的心疼和自責,“我是男人,吃苦是應當的,你是女人”
弱質女流,世道總是恃強凌弱的,尤其是江喬又住在外家,帶著三個孩子,最好欺負不過。
就連江喬的親媽白雅芬和大嫂王曉紅都會算計她的工作,更何況那些不長眼的人呢
這道理,原先陸衍想不明白,今天看到江喬處事,無論是插隊的事,還是面對兇惡的鄭營長,無理取鬧的孫紅麗,她仍不落下風,手腕柔中帶剛,幾近完美地處理了問題。
陸衍就知道,以前那些他不在她身邊的日子,這樣的事情發生肯定不是一次兩次了,不然江喬處理起來也不會那么的熟練、周全。
江喬說,“女人怎么了,這世道,哪個女人不苦,就說方秀梅,可氣吧,慫恿吳來娣插隊,她自個躲在后頭看熱鬧,也算是個有點小聰明的人,結婚八年無所出,私下里不知道挨多少閑言碎語,朱副營長想必也沒少嫌棄她。”
“再說吳來娣,可恨吧,又是插隊又是撒潑的,看著潑辣的,卻是個窩里慫,以生出兒子為榮,就因為生了三個女兒,被她婆婆指著鼻子罵都不敢吭聲,連質疑生不出兒子是鄭營長的問題都不敢。”
陸衍笑,“聽你這么說,你倒是一點都不計較她們了。”
江喬搖搖頭,怎么可能不計較,她又不是菩薩。
只不過都是些立不起來的人,跟她們計較,跌份。
她若是把目光放在這些人身上,那一天天的也不用干正事了,光跟她們計較那些雞零狗碎的事就夠了。
想到這,江喬問,“你知道島上哪些食堂或者飯店招工嗎”
陸衍想了想,一時半會還真沒想出來。
海浪島不比滬市那樣的大都市,算是個半封閉的小島,大多數人家都是自給自足,駐扎的部隊也有自己的食堂。
換句話說,江喬想要再找一份像之前在紡織廠食堂那樣的工,有些難度。
江喬也就隨口一問,找工作這事,也不急于一時半會。
說著說著,就到家門口了。
陸衍剛打開院門,就看到三小只排排坐。
陸安一手放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撐著下巴,頭一點一點的,陸康正襟危坐,兩手放在膝蓋上,眼皮卻是耷拉的,陸珊直接倚在兩個哥哥的身上困過去了,睡的香甜,小嘴一動一動的,不知道夢見什么好吃的了。
江喬和陸衍看到這幅場景,嘴角的笑容都不禁柔和了。
陸衍壓低聲音,“我把他們三個抱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