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宮中回來之后,一連幾天南秀都沒有再去找過謝江晝。
從前她不去找他時,他也不會來找自己。那時候南秀倒是沒想太多,經歷了幾場夢卻似乎開了一點小小的竅,隱約察覺到表哥應該在很久前就開始討厭自己了吧。
就像小時候那些討厭她又不得不帶著她一起玩的人。她的玩伴經常沒幾日就要換新面孔,姑母總氣悶地說是那些人不好,不配和她一起玩。
可交朋友就是要彼此都滿意才能成為朋友,自己滿意別人,別人不滿意她,她便覺得不該強求,倒也不能說是誰錯了。
在這段時日里,高靈心送帖邀南秀游過一次湖,還請她去長錦樓吃了全魚宴,每次分別前都要試探地詢問下次再見時她想去哪里玩。
南秀從她連日的殷勤中讀懂了她這是想和自己做朋友。可惜即便她有心成全高靈心和表哥,但要總與這未來表嫂見面心里還是不大舒坦的,她向來從心,少見委屈自己的時候,于是去了這兩回就再不肯應邀了。
高靈心自然懂她的意思,也就不再繼續往南家送帖了。
一早南秀又出門,則是帶著侍女云柳準備去往宥王府,卻沒想到會撞見表哥。
過去經常要她主動去找才能見到的人,這一日竟在府門前碰了個正著。他外出歸來,因有細雨,手上撐了一把天青紙傘,周身攜著水氣,眉目微抬靜靜望向她。南秀慢慢停了下來,立在臺階上,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只是這種針刺一樣的難過她也說不清道不明,最終默默歸結于害怕見到他。
她心里想著可能是害怕見得多了,會忍不住反悔吧。
畢竟從小她就堅信自己一定會嫁給他。
最近都沒有再做那些預示未來的噩夢了,她格外慶幸,認為自己的做法一定沒錯。不知道表哥和靈心姐姐什么時候會成親,希望是在她過了生辰之后,希望以后住的宅子能買在附近,不要太遠了
她胡亂地在心里想著,也就沉默了下來。
倒是謝江晝主動邁上兩級臺階和她說話“要出門”
南秀點點頭,抱緊懷里的碗蓮,聲音小小的“去找劉明規來救我的蓮花。”這碗蓮就要被她親手養死了,第一個想到能幫自己的人就是劉明規,其實今日也正是她該去宥王府讀書的日子。
謝江晝的視線掃過她面龐,看向旁邊。
這個撐傘的侍女謝江晝認得,前些時候南秀在街上意外救下她,又聽她哭訴自己無處可去,求南府收她做個丫鬟,于是心軟將她帶回家來了。南朱姨母派人仔細查了一通,證實她確實無父無母,身家也算清白,既然投了南秀的眼緣也就留下了。
云柳早在頭一回見到表少爺時就被他的容貌所驚。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好看的人呢,沒想到現下俊秀的表少爺會直直朝自己看過來,登時不受控制地紅了耳朵,視線也躲閃起來,連握著傘柄的手都有些發顫。
從前去宥王府都是平翠或紅香陪著姑娘,自從她入府后還沒踏出過大門,平翠紅香見她可憐,又察覺到她的渴望,細細囑咐了大半夜后今日才能由她陪著姑娘出門。對于姑娘和表少爺退婚這件事,平翠因紅香總在耳邊嘀嘀咕咕地抱怨,對表少爺也頗有怨言,只有她悄悄在心底覺得可惜,忍不住小心翼翼想著這樣的人若嫁了,當真此生無憾。
而將她小女兒情態盡數收在眼底的謝江晝微微皺起眉這新來的丫頭并不如平翠紅香穩重。
含羞緊張的云柳自然沒有瞧見對面人眸中的冷意。
謝江晝收回了落在云柳身上審視的視線,想對南秀說他也略知一些花草,要不要他來瞧一瞧這碗蓮是哪里出了問題,但話到嘴邊又猶豫了,念頭陡轉的一瞬間,為掩飾本來要說的話,他隨口道“前幾日,你一直和高姑娘在一起”
南秀一怔,脫口而出“我沒有欺負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