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微勤的手指很快磨出了血絲,但他就像是不知道疼一樣,板著臉不間斷地挖著。直到一個格外巨大的紅木箱子映入眼簾,他手上的動作一滯,肝膽欲碎,喉頭瞬間泛起一股腥甜。
“將箱子抬出來。”他聲音沙啞地催促。
將手扶在箱身上時寒意漸漸爬滿他的全身,腦海中空蕩蕩的,耳邊也嗡嗡作響。
但等打開箱子,箱中人卻是表情痛苦幾近昏迷的徐引襄。
她才被埋進土里不久,又是置身巨箱中,所以性命無憂。此時終于能吸入新鮮空氣,閉目大張著嘴劇烈喘息著。
孟微勤手上發軟,赤紅著雙眼看向豐寧,問“南秀呢”
豐寧白著臉嘴硬道“我就是討厭徐引襄而已這里也只有她。”
鋒利的劍架在脖子上,侍從哪里還敢裝啞巴,畏懼道“南姑娘、被公主扔給了其他幾人怕是、怕是兇多吉少了。”
豐寧戰栗地看向孟微勤,哆嗦著嘴唇依然在狡辯“簡直胡言亂語我與南秀無冤無仇,為何要害她”
有喜鵲停在樹上,振翅的聲音驚得她上半身一聳,盯著孟微勤染血的雙手,又看向他的臉,顫聲威脅道“你若對我動手,你們整個孟家必然也大禍臨頭,到時候你的祖母、母親,都要為我陪葬”
孟微勤的屬下從懷中掏出的一個瓷瓶,得主子沉默示意后快步走到豐寧的面前,叫來兩人將她死死按住,然后捏住她的臉,面無表情地把瓷瓶中的液體盡數倒進了她嘴里。
徐引襄死里逃生,已經清醒了不少,無力地依靠箱子看著孟微勤,臉上驚喜和畏懼交錯,吃力地關切道“你殺了公主,不怕害了孟家嗎”
孟微勤卻沒有理會她,轉過身大步向外走。
他的屬下將豐寧公主的侍從拖拽起來,看到失魂落魄的徐引襄,想起徐燕元已然慘死,她這個親姐姐還不知道,心中難免唏噓,落后一步向她解釋“徐姑娘不必害怕,公主只是會忘記今日發生的一切。”
不過也不是單純的遺忘,這藥灌下了肚起初只是讓人偶爾顯得呆滯一些,看起來還是健康正常的,此后一日比一日嚴重,最后一覺不醒。
自己差點就死在了豐寧的手上,徐引襄再善良也做不到同情她,只是擔心孟微勤和孟家而已,被他忽視后心里苦澀至極,久久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收回目光看到豐寧那張美艷的臉,雖然她服藥后表情明顯變得恍惚,仍有些后怕,瞥開眼不再看她。
一場傾盆大雨落下。
徐引襄坐進馬車里,虛弱地靜倚著車壁聽外面的落雨聲,等雨勢小一些馬車才上了山道。她很想盡快回到父母和弟弟身邊,知道他們現在一定十分擔心自己的安危。
她不敢尋仇,隱隱又覺得孟微勤是不會輕易放過豐寧公主的,自己需要操心的只有如何同父母弟弟交代今日的事。
馬車重重顛簸了一下。
西平隔著車簾向車內的主子告罪,又忍不住抱怨這條路實在太難走了。他不懂老爺子一把年紀為什么非要住在這么高這么險峻的山上,難不成真把自己當成隱世的老神仙了
南姑娘病重昏睡,西平跟隨主子一起帶她上山,來找主子的外祖父為她治病。不過他一邊揮著馬鞭,一邊慪氣想著主子的母親當年為了所謂的真愛執意嫁進黎家,卻只能委屈做妾,最終郁郁而終,老爺子好面子早就不肯認女兒和外孫了。這次他們艱難上山,怕還是要吃閉門羹。
反正之前幾次拜訪,主子帶過來的禮老爺子照單全收,人卻一直不肯露面。主子為了完成母親的遺愿,每一回來都要在外面站上好幾個時辰,偏偏老爺子心硬如鐵,從不開門。
也就是主子不愿和長輩計較,不然以西平的暴脾氣早就拎起東西走人了。
路越來越陡峭,但已經能遠遠望見姜老爺子建在山峰頂上的院子了。
車內。
南秀似乎有要醒來的意思,但皺著眉最終還是沒能睜開眼睛,又像再度陷入了噩夢中,神情很不安穩,手也在試圖隔空抓握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