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秋父邁過門檻的腳先是頓了一下,然后緩慢沉重地踏進屋內。
暗沉沉的屋子里彌漫著濃重的藥氣,深色的床帳勾起,秋天奚正靠坐在床上,蒼白的面龐配著冷淡的表情,光是一個側臉就讓秋母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一個哆嗦。
秋天奚朝兩人望了過來。
他的“母親”吞咽了一下口水,謹慎地說“我們可都照您說的做了”
“父親”也顫巍巍地站定,始終不敢看他。
秋天奚笑了笑“舅父舅母不必如此。我雙親早亡,也只有你們兩個親人了。”虛弱的語氣令他看起來十分無害。
聞言秋岺山打了個寒戰,肩背愈發佝僂了。青陽派的人對他們夫妻二人說,秋天奚中了毒,情況兇險,話里話外都是讓他們準備收尸的意思。
可再看此刻的秋天奚,哪里像是要死的人
秋岺山喉間一滾“該和南姑娘說的,我們一句都不敢落下。”
又真心實意懺悔道“連云,當初你母親臨終前托我好好照顧你,是我貪財將你賣了就算死,也無顏去見你父母。”
胡月銀同樣很怕霍連云這個名義上的外甥,但這件得罪人的事和她倒沒什么關系。她是秋岺山的填房,嫁給他的時候霍連云早就不在秋家了。
也聽秋岺山醉酒后講過,他的妹妹嫁給了一個將軍,后因政變被殺,一路帶著兒子逃命來投奔兄長,不過半年便郁郁而終。
那時候秋岺山醉心賭博,家產被他敗得一干二凈,后來一昏頭把霍連云賣去娼館里做小倌了。結果錢拿了沒兩天,霍連云跑了,娼館的人在他家里翻了個底朝天,又把他狠狠打了一頓才罵咧咧地離開。
這么多年過去了,秋岺山還以為霍連云早死在了外頭,沒想到他非但回來了,性情還變得深不可測。如今稀里糊涂來裝作他的爹娘,趕來的路上膽戰心驚的,可也算順順當當地將事情辦完了。
秋天奚看著兩人,道“舅父當年對我母親的恩情我是記在心里的。”
秋岺山貪財好賭,對親妹妹卻有幾分真情實意。母親一路帶著他流亡,躲避追殺,憂思和畏懼令她生了心病,身子也垮了。秋岺山為了給她治病正正經經老實了一段時間,賣畫賣字,還跑去做過苦力。
當時霍連云想他以后一定會將舅舅當作生父一樣孝順。
不過親妹妹一死,秋岺山最后的人性也沒了,霍連云這個外甥對他來說和陌生人沒什么區別。霍連云又生得好看,娼館主事偶然遇見了,花金子來向他買。他當時身無分文,又欠了一屁股債,頭腦一熱就把外甥賣了,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秋天奚輕蔑地看著懼怕寫滿臉的秋岺山。他早就沒了殺人的心思,打定主意要扮作南秀喜歡的模樣。
因為南秀喜歡脾氣溫和、家境殷實、父母雙全的,所以他新的身份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