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五指虛空一握,劍隨心動,竟能憑空化出。她提劍飛身而起,雙手握劍,傾力朝著蒼韞斬去。這一劍劈斬下去,好似能與封印相融,不破封紋,蒼韞的魂體卻被她劃出了一道巨大猙獰的裂口,打在魂體上的痛感遠比在血肉之軀上更劇烈萬倍。
一開始蒼韞還不屑抵擋,似乎是沒料到她真能傷了自己,冷漠的神色一震,隨即又咬牙贊道“怪不得龍妖要選你。非但能撐到現在不被吞噬,竟還有本事將力量化為己用。”
又怪笑道“能得你獻祭,榮幸之至。”
聞言,南秀頂著面上的斑斑血跡,輕蔑地笑了笑“獻祭我是來、殺你的。”
蒼韞嗤笑“不自量力。”
然而它只能嘴上逞英雄了。沈長英以身鎖陣,它非但進退不能,周身的符文也在不斷收束,簡直成了南秀的活靶子。他又痛又怒,狂亂的妖力四泄,傷人又傷己。
不過一刻功夫,南秀便如同從血河里撈出來一樣。可她像是不知道痛,一心要徹底誅殺妖神。
她與沈長英從未聯手過,這一日卻前所未有的默契。
少了龍妖獻祭的蒼韞始終受制于二人,幾番掙扎,破碎的封印依然在不斷被修補著,蠶食著它最后的生機,令它痛苦不堪,而兩個凡人修士分明傷痕累累卻始終打不服,打不死,周而復始,使它終于絕望,便想要與這天地眾生同歸于盡。
既然它不能復生,就讓這天地間所有生靈一同為它殉葬。
然而比它更快的,是沈長英啟陣的手。
南秀以劍支撐著身體,踉蹌一步,又站穩了,慢慢挺直背脊。
沈長英才剛握上她的手腕想要趁最后機會送她離開,就感到一道輕柔又堅定的術法將兩人的手纏繞在一起。
沈長英一怔,垂眸去看。
再抬眼,見南秀正在朝他笑,語氣微帶得意“困龍索,我新學會的。”
他有些晃神,啞聲道“為何要來,又為何不肯走”
南秀看著他,只是問“你又要死了么”
沈長英略一頓,坦然回“是。”
“會疼嗎”
他語氣溫和“怕疼還敢留下”
早已經滿身是血了,哪里還會在乎多痛一點,南秀不過是玩笑而已,兩人都心知肚明。她看著他,認真道“當初你以性命封印妖神,我就在這崖下仰頭看你,看你一個人孤身擋在那里,其實覺得你很可憐。”
所有人都贊他大義,但她心底深處居然是可憐他的。天地之大,不知有多少人從不曾認得他是誰,也不知他因何而死。凡塵中婚喪嫁娶照舊,喜怒哀樂依然,不會知道有一個修士正在以命護衛這眾生。
所以她想,既然她知道了,那便要永生記得這份救命之恩。如今,總算可以報答。
而她也終于能真正理解他的選擇。
“原來你并非一人,蒼生就在你身后。如今亦然。”
南秀虛弱的臉上再次揚起一抹笑,堅定道“我陪你一起。”
海浪翻涌不止,熱氣蒸騰浮蕩。偌大的世間待下次春來時仍會是花紅柳綠,天下太平,而此間一方天地,二人與蒼韞即將一同湮滅。
他低聲問她“怕么”
萬道劍光入體的那一瞬間,妖神瀕死,魂體將散,不甘地發出痛苦至極的嘶吼聲。
“我不怕。”南秀肯定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