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總是比其他季節漫長,白晝這么長,太陽仿佛不會墜落。
耳邊是各種緊張焦急的聲音,亂糟糟的,可秦佳苒還是聽得那么清楚,聽見謝琮月沉緩的呼吸,像窗外綿長的夏。
不是正常的節拍,拉得緩慢,像是在深呼吸,忍耐著什么。
秦佳苒心跳湍急,不敢想,不敢猜,不敢動,就維持著貼在謝琮月胸膛的姿勢,小腿抵著車座邊緣,手舉著那把傘,肌肉一陣陣發僵。
“求求你”
女孩的睫毛微微顫動,細軟的聲音里藏著哀求,小意,討好。
謝琮月無端想起了那個暴雨天。
才夠到他小臂的女孩蜷縮在雨里,一張小臉瘦得只剩下眼睛,孱弱的小胳膊迸發出那么大的力量,抓住他的袖子。
那么小,她也是這樣小意討好哥哥求求你。
這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不該連細節都記得。
或許那天的暴雨罕見,大塞車也罕見,或許那天是他十八歲成人禮,不是平凡的,冗長的,被扔在時光池塘里沉底的普通日,所以他記得。
“少爺,您還好嗎”車邊,瑞叔關切詢問,他自然是最鎮定的那一個,一眼就認出了這把傘,所以當即攔住了保鏢的動作。
秦佳苒睫毛又是一顫,手指下意識揪住了謝琮月的西裝領口,眼中流露出來的討好更重。
拜托不要把她丟出去
“無事。”謝琮月松開水晶杯,手指妥帖紳士地放在身側,注視著秦佳苒,平聲開口。
得到他大發慈悲的庇佑,秦佳苒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一縷溫熱的香,盡數噴灑在男人的側頸。
謝琮月面色幽深,看不出情緒,冷峻命令“瑞叔,把門關上。”
瑞叔心領神會,繞過對開式車門,走到傘邊上,彎腰,小聲對車內的秦佳苒說“您可以把傘給我。放心。”
秦佳苒猶豫了一下,還是松開了傘,順勢將頭埋得更低,幾乎埋在他懷里。
瑞叔將車門拉過,隨即接過傘,手臂直接繞到車窗外,身體往后退一步,車門迅速關上,動作流暢,不露分毫。
外面十來雙好奇的眼睛,什么也沒有看到。
唯有站最近的黃宗誠看見了男人虛虛環著女孩腰身的手臂,沒有觸碰到,只是在半空中護著。
那纖柔的腰肢,嫵媚地彎折成一種令人垂涎的弧度,下面連著挺翹渾圓的臀。
是個女人。光看腰肢就漂亮得像尤物的女人。
黃宗誠內心驚訝,難道太子爺和秦家解除婚約是因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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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關上,白日光被過濾,幾乎隔絕了所有的紫外線,只是溫柔投下陰影。
車內并非是絕對的寂靜,反而播放著舒緩愜意的輕音樂,仔細聽,那大提琴背后是潮汐海浪的白噪音,均勻,重復,頻率相同地涌動著。
秦佳苒覺得自己在海邊,夜晚的海邊,可怎么會呢
“秦小姐。”
男人低醇,帶著磁性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緒,秦佳苒巍顫顫地抬起眼,撞進對方深邃的眼眸。
“謝先生我”她心里一慌,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腦袋亂糟糟的,突然想起來自己還趴在他身上,氣息和他纏得那樣曖昧,幾乎是交頸了。
她連忙道歉,狼狽地從他身上站起來,可車再大再寬敞也是行政級別的轎車,高度有限,她剛抻直身體,腦門心就撞上了車頂。
“嗚。好疼。”
她嗷叫一聲,睜大了朦朧的淚眼,無措地捂住腦袋。
勞斯萊斯的星空頂,來自宇宙的漂亮小星星,居然會扎腦袋。
謝琮月看出來她那不可置信的呆滯,笑了,抬手扯松領帶,“那只是人造光纖維,不是星星,不用想得太美好。”
秦佳苒軟嗯一聲,把眼淚憋回去,繼續撐著中央扶手想爬到另外一邊座位,可只是剛用力,就被謝琮月扣住了手腕,輕巧一拽,順著力道,重新跌回他胸口。
她壓住驚呼,不懂是什么意思,再一次被他溫柔地氣息包裹,心里有一只小鹿在到處亂撞。
“你這樣坐可以。”他矜淡吩咐,慢條斯理收回手,仿佛剛剛的強勢只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