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苒在秦公館的日子不好過,謝琮月是能看出來的,從他第一次在秦公館見到她就知道了。
被父親責罵時不敢吭聲,只會低眉斂首安靜挨訓,說話小心翼翼,唯恐言多必失,看人時不敢直視,眼神永遠乖順而卑微,不論是那條短到露大腿的艷俗粉綢緞禮服,還是那條洗到發白褪色的黑色棉布長裙,無一不暴露她在這個大家族里過的有多窘迫。
這種事在圈子里不新鮮,眾人心知肚明,不受寵的私生女在整個家族里是最邊緣化的存在,遭受冷遇,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光鮮亮麗的豪門圈就是這樣,拜高踩低,三六九等,涇渭分明。
因為日子難過,她才會心思格外重,不肯放過每一次機會,不論那機會是幸運還是陷阱。
她不是一個懂得游刃有余勾引男人的女孩,她太年輕,缺少經驗,是做不來這種事的,可她還是敢撲進他的車,敢咬牙坐在他腿上,敢在他抽身遠離時追過來,求他不要走,她的舉動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她眼神中是極度迫切的渴望,渴望他伸出手,在這個豺狼虎豹的世界里護住她。
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得到,但的確沒有想到,秦公館的人會打她。
謝琮月閉了閉眼,打她,他該想到的,若不是會打她,她怎么能鼓起勇氣連尊嚴都可以不要。她明明是倔強又有骨氣的,倔得像一塊凍手的冰,讓他摔不得,握著又怕化了。
“讓人把有關秦佳苒的一切視頻都撤掉。”
他讓瑞叔把煙盒和打火機給他,咬了一支煙在嘴里,點火。
“換別的上去。”
他抽了口煙。
瑞叔沒聽懂“換別的”
“她既然對秦佳苒動過手,可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換別的料上去,越多越好。”
瑞叔懂了。是去查秦佳彤有沒有霸凌過別人,有沒有更多的黑料,不止要坐實這條熱搜,也要保護秦佳苒小姐處在風口浪尖,雖然那視頻上戴著口罩看不見全臉,但網友們已經在順藤摸瓜,要把秦佳苒的私人生活翻出來了。
過度暴露在公眾之下,又是這樣的爭端,對秦佳苒不好。
謝家未來的少奶奶,不能沾上這種新聞。
“好的,這個簡單。我現在就讓人去辦。”瑞叔頜首,當即拿出手機去交代底下人。
為謝家做事的團隊,各個都是手眼通天,查一個秦佳彤,壓根就沒難度。
謝琮月一口接著一口抽著,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籠中的蝴蝶,被陽光染成絢爛的花。
是怎樣打她
偶而還是經常
誰打她
她的父親,繼母,還是那幾個同父異母的姊妹兄弟
“謝先生。”
身后輕柔的呼喚打斷他冗沉的思緒。
謝琮月有那么片刻地回不了神,跟溺水似的,海倫娜蝴蝶在眼中幻成模糊的一抹不具象的藍,他心神掙扎了一下,
才從一片綿延起伏的痛感中拔出來。
回過頭,
,
沐浴在清淺的陽光中,笑得嫵媚又甜。
像沒有經歷任何冰雪的春天。
“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嗎”秦佳苒歪了歪頭,看見他眼中有一絲倉促的,來不及藏好的波瀾。
他甚少有這樣的眼神。很奇怪。
“無事。”謝琮月匆匆滅了煙,對她勾勾手,示意她過來。
男人此刻正坐在一張鉑晶樹脂材質的椅子上,那椅子在陽光下很透亮,宛如水滴,里面嵌著紅楓葉,他搭著腿,坐姿隨意,眉宇沉靜又冷淡,對她招手時笑了下,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