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司機是臨時調過來的,不熟悉謝琮月的秉性,聽見這樣夾雜著慍怒的低嗓,不由地胸口一緊,腳底下油門踩得飛快。
給易思齡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又轉而去給秦佳苒打電話,好容易接通,對面卻沒有聲音,只有細微的,生怯的呼吸聲。
“苒苒,說話。你現在在哪”
他一連問了三遍,口中吐出沉沉的煙霧,對面像一只風聲鶴唳的小動物,這才驚醒,冒出來一句小心翼翼的
“謝琮月我是不是穿越了”
謝琮月“”
他好氣又好笑,把煙頭碾滅在煙灰缸里,“什么穿不穿越。你穿越還能接我的電話”
“你現在哪有網嗎,定位發給我。”
秦佳苒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她只知道跟著栗姨上了賓利,一路往前,開到了一片湖,從湖邊的小路拐進一條窄胡同,到這時她都記得路,但賓利又繼續在胡同中拐了兩個彎,她就徹底繞暈了。
“有網,只是定位好奇怪,這里沒人標記過沒有名字我再看看啊,是在在百鳥胡同里面”
秦佳苒屏著呼吸往四周張望一圈,這里很大,她不知道有多大,但隱隱約約能感覺出,這里大到她無法想象。
從那開了半邊的朱漆門進來,她下了車,跟在栗姨后面,在這座宛如王府的宅院里拐了好幾個彎,走過三座花園,跨了四道造型各不一樣的月亮門,一路看到無數奇珍異草,亭臺樓閣,最后才到這方落腳的小院子。
四四方方的庭院,正中栽了一棵高大挺壯的樹,枝干濃密,交疊,幾乎蓋住整片方形的夜空。
此時落葉凋零,只剩光禿禿的枝丫,在濃釅的路燈下,屹立沉默著。
忽然,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野貓從屋頂竄過去,惹出一連串咚咚的聲響。她尖叫一聲,飛快跑進屋內。
“百鳥胡同”謝琮月喝了酒,心情焦急,狀態不好,但也不至于不認識自己的家。
整個百鳥胡同就兩戶人家,一戶是謝園,一戶被謝潯之的妹妹買下,也就是謝琮月的姑姑,用作日后女兒的陪嫁。
“謝先生,這里全是古董,連門和窗戶都是古董,我看到了張大千
的真跡天這一定是真跡不過這床,對,我知道這是老祖宗巧奪天工的手藝,但但要我睡在里面真的好嚇人啊”
秦佳苒對著那一架紫檀木嵌百寶的奢華拔步床咽口水,何況床兩側,垂下來一對八角宮廷花燈,里面燃著兩簇鎏金似的柔光。
她大著膽子上前,細細觀察這對漂亮精致的宮燈,才發現那上面墜著的玉珠,珊瑚與珍珠都是貨真價實的,顆顆明亮而晶瑩。
驟然被扔到這個華麗又陌生的空間,心中只覺得恐怖,但熟悉了倒也覺得很有古色古香的韻味,東方美充斥著每一寸細節,也有現代化的洗手間有浴缸有不間斷的熱水有電有電腦有ifi目前不知道密碼還有一個夸張的塞滿各種時尚珠寶華服的衣帽間,真讓人有時空交疊的錯亂感。
但誰會住在這種地方
謝琮月頭疼,大概知道她在哪里了,又點了一支煙,柔聲安慰她不用多想,又保證很快就會到,但也保守地沒有告訴她也許這里就是他家。他沒有確定。
他想不通易思齡要把秦佳苒接回謝園的用意。
難道只是為了嚇她他深深舒了一口煙,把眼鏡取下扔進儲物格,揉捏那一跳一跳的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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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馳一路疾馳到謝園側門,機器識別車牌,大門自動打開。
“開到最里面。”謝琮月吩咐。
司機錯愕,“啊少爺,夫人不準在園內驅車。”
“你聽她的還是聽我的。”
“聽您的。”司機咽了咽,往左邊從那條能夠通車卻很少走車的青石路一路開進去,兩簇車燈破開濃濃黑夜。
易思齡正在書房里研究調色,她最近迷戀上了把各種顏料混在一起得到未知的美麗。自打從港城回來后,她就給自己弄了一個畫室,買了最好的畫材,各種色號的鋪滿一整面墻,治愈了她的強迫癥。
不算貴,沒有那小姑娘說的夸張。
謝琮月大步跨進來,就看見易思齡那一整面墻的顏料,瞇了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