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t,buxxy
“sssssssssstaaa”
梳葉阿扎瑞在一長串無意義的聲音中突然驚醒。
說驚醒并不準確,因為他并未真正的睡過去。梳葉此刻在五區監獄的一間明亮凈化室內,審訊者用絳綸線將他的上眼皮翻過來縫在眼球上方,這樣一來,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閉上眼睛。
燈光刺痛他的黏膜,高溫蒸熟他的血液,他連淚腺都干涸了,沒辦法潤濕眼球半分。
比起睡著,他更像是堅持不下去,所以失去了一小段時間的意識。
但在他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里,審訊并沒有暫停。
“怎么了,繼續啊,”內務督察官說。
內務督察官頭頂的燈泡,比這個房間的天花板墻壁和地板更亮,但梳葉甚至沒辦法移開視線不去看,因為有血肉醫生給他的眼睛做了手術,讓他的眼球無法轉動。
“你剛剛說,你每天都用封印儀式處理自己的記憶,終于讓你等到了自己被施展緘默反咒的那天。”內務督察官復述,“因為緘默反咒無法解除記憶封印的你,忘記了往家門口花壇里丟雞骨頭,然后呢你是怎么和畸變教派溝通的,一起說說唄。”
梳葉雙眼的瞳孔聞言縮了一下,內務督察官滿意看到,與他心臟聯系在一起的紅寶石,在一陣平緩的節奏后,又迎來了新的急促閃光。
“你好像對自己堅持了十年很驕傲啊,梳葉前主任,”他慢慢翻著自己面前的本子,像是在品味梳葉失去意識那段時間里,審訊結果的記錄,“你剛才一個勁和我說,你堅持了十年,辛辛苦苦了十年,終于等到了消息。真的,梳葉前主任,這十年你努力點什么不好,改變一下當儀式師的習慣,說不定現在已經是中級職業者,可以重返青春了。”
內務督察官的冷嘲熱諷讓老狐人的瞳孔顫抖起來,雖然想乘勝追擊,但不打算現在就將人氣死的內務督察官便閉上嘴,等梳葉稍稍平靜一些后再來一次。
果然,他不再出聲后,五感已經非常遲鈍的梳葉難以集中注意,眼神很快恍惚起來
。
無意義的,難以分辨詞句的聲音,再一次流動在梳葉的耳畔。
內務督察官頭頂的燈泡在他眼前搖晃,搖晃,隨著浪潮聲搖晃。
“嘩啦,嘩啦,嘩啦”
無意義的聲音變化了,現在梳葉聽到的,到底是浪潮聲還是風吹動樹葉,樹葉碰撞在一起
奇異的涼意裹住了他,撫慰他飽受折磨的肉體和精神。周圍好像暗了下去,他是離開了凈化室嗎高溫也被風一起驅散了,而那一直刺痛他的明亮燈泡,仔細看去,其實是個散發清涼銀輝的圓球,圓球表面遍布形狀不規則的暗斑,遙遙望著他。
“嘩啦,嘩啦,嘩啦”
這是浪聲。
不,這是樹葉在風中碰撞的聲音。
梳葉只見過一次這種景象繁茂的大樹,樹枝在風中搖曳,何等美麗。
就是幾天前那場銀月少女信徒們舉行的血腥獻祭,他回憶著,但此刻,不知為何,他忘卻了獻祭中,他難以直視的祭品們的面孔,腦中只浮現出樹葉間閃動的銀色光斑。
銀輝像是從很高處很高處灑下,祂照耀著草木,此刻也照耀著梳葉。
“祂將垂青于你。”有人說。
分明已經死去的素櫨本固,面上勾勒出梳葉熟悉的,讓人濕透的笑容,自銀輝中向梳葉走來。
她重復第一次同梳葉密謀時說過的話,手臂化為藤蔓掛上梳葉皮膚松垮的脖頸,滾燙的水滴落在老狐人的喉結上,尖銳的指甲那塊凸起上摩擦。
“請放心,”她低吟著又重復一次,吐著熱氣道,“祂也將不,祂一定會垂青于你梳葉阿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