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公共圖書館看到這首沒頭沒尾的詩時,我猜到它可能在暗指什么,但我并不知道它暗指什么難道是在說什么很重要的事件嗎”
這位考古學家拿著筆記本的手有點顫抖,他眼里充滿好奇與求知的光,然而他身為教會人員的素養,又讓他無法說出“請告訴我”這種話。
蕈人呵呵笑了。
“重要當然很重要,”它道,“六柱神的結盟,從矛盾雙生和源血之母的合作起始,雖然在當初的其他神明看來,不過是一個瘋子和一個瘋子瘋到了一起,如果想知道更具體的”
“等等停”
良章不僅嘴上喊停,還直接丟掉了筆記本捂住了耳朵,用力之大,差點抓掉自己耳鰭上的鱗片。
他倒抽一口涼氣,卻不敢放手,直到確定蕈人花冠般的菌絲中間,那個洞沒有繼續一開一合后,才慢慢松開了一點。
沒聽到說話聲,又松開了一點。
蕈人無語極了,“怎么了良章先生,聽完我說的話,敲鐘霜鴉會一翅膀把你扇進祂的冰原嗎”
“主可能不會親自扇我,”良章放下手捂住胸口,“但我說不定會心臟病突發,然后自行前往冰原。”
雖然死亡的到來不可避免,敲鐘霜鴉的信徒也不會逃避死亡,但良章暫時不想死在這里。
死在這里,會給躲藏在洞穴中的出逃奴隸們添麻煩。
是的,出逃奴隸們。
良章聽說過暗海之洞,卻從未聽說過,暗海之洞里除了邪教徒,還有奴隸。
要奴隸干什么如果是繁瑣的,不需要法術和魔力的工作,職業者不愿浪費時間在上面,邪教徒里也有普通人啊,他們難道不能去做普通的工作嗎有什么事是必須得剝奪一群人的自由,然后強迫他們去干的
作為常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良章甚至對奴隸這個單詞都感到陌生。這導致數天前,他們的船被強拖進暗港里,他們戰戰栗栗走出來和“綁匪”交流時,作為交流代表的良章,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理解了“綁匪”不是邪教徒。
奴隸們也搞清楚了他們不是來支援的審判官,一時間暗港中氣氛慘淡。
良章說明自己是教會人士,奴隸們中只有兩三個理解教會是什么組織,也明白敲
鐘霜鴉是哪位柱神。
除了那兩三個人外,其余奴隸甚至無法弄清楚“很多教會人員會在審判庭內任職,但不是所有教會人員都會去審判庭”這句話的意思。
缺少教育,缺乏營養的大腦,無法專注地進行思考。
良章覺得,讓這樣的人去做工作,是對工作的不負責。
“但如果只是賣力氣,為了能吃飯,我們干得還不錯,”奴隸中的領頭人道,“像是種田,那些職業者怎么可能花時間慢慢種田他們追求更有殺傷力,更邪惡的植物,而非用植物制造食物。但暗海之洞也不可能修建淀粉合成廠,因為哪怕他們走私來一整套淀粉合成廠的設備,也缺少能保證工廠一直運轉的工程師發展幾個工程師邪教徒沒太大作用,所以除了種田,沒有辦法。”
“種田”良章像個記者一樣,用鋼筆記錄領頭人的話,“聽上去真邪惡啊,這種大規模培育植物的行為。”
“是的,”領頭人說,“我剛被抓到暗海之洞,看到大片田地時,顫抖到無無法行動,然后被抽了二十鞭。綠色的植物一株一株整齊排列在地上,叫我幻視了會有邪教徒舉行邪惡儀式的古老墳場,等我發現,食物是由這些植物埋在土里的人頭大根系制作的,我又吐了一次。您大概沒見過,教士,那些根系崎嶇的形狀,有些甚至看得出人臉的五官。”
良章想象了一下,頗為不適地將雙手交叉在胸口前,手掌如翅膀拍打了兩下,向敲鐘霜鴉祈禱。
領頭人也跟著做了一下這個祈禱姿勢。
良章重新拿起筆記錄,寫完這一段,他突然好奇起來。
“所以”他小聲問,“這種根系味道如何呢”
“很好吃,”領頭人也小聲回答,“特別是用油煎熟后,再撒一點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