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明麗的容顏,呼延海莫滿心歡喜,他要乘勝追擊,將她郁結的內心,徹徹底底解開。
長安,太極宮。
夜幕低垂,星子初升。
南書房內,一席蟠螭銀紋滾邊錦袍的李景宴,正眉眼深沉地坐在長椅中,翻看著西域女王寄來的書信,長燭將他的身影映在孔雀翎屏風之上,溫潤儒雅,高挑清雋。
此刻,他觀著信件,陷入沉思。
西域女王會給他寫信,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信中,她針砭時弊地指出了如今中原的危局,并直言了北戎王后親眼所見,邊鎮節度使安崎通敵叛國一事,叫他早做打算。
如今的北戎王后便是司露,李景宴心思通透,很快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司露定是處處掣肘、舉步維艱,好不容易才尋到機會,輾轉托付給西域女王,將信傳遞給他。
他自然是相信她的,她與他父親的一般,都有著忠正勇毅的品性。
只是,她并不知道,他早已知曉此事,遲遲未有動作,只是苦于失了制約之力,早已壓制不住安崎那些兵強勢大的藩鎮節度使了。
晃晃燭火下,他眼色沉黑,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稠。
上月按照楊仲所言,發到幽州、達州的召令,便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可見安崎和柳川根本不肯入京,他們并非蠢鈍,如此風口浪尖時,豈會愿意脫盔棄械,白白進京赴死
所以他只好按照下一步計劃,派遣朝中重臣,為兼任節度使,去往兩州,加以制衡。
只是此計若不成,他便再無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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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能怎么辦呢,他早已處在旋渦之中,被水流席卷著往前走,半點不由己了。
燭火下,李景宴死死攥著拳頭,目光閃爍,洶涌起伏的呼吸之下,全是悲憤難平的心緒。
為何上天要這么對他,步步緊逼、處處為難一步錯、步步錯
恍惚間,他垂下眼睫,捫心自問。
難道真的從一開始就錯了
一抬眸,姑姑,徐氏滿門,司平侯父子,個個都面目猙獰地盯著他
恐懼開始籠罩著他,讓他的瞳孔不斷驟縮,震顫,徹底崩潰
不、不他沒錯,他只是想要保全自己,得到本該屬于自己的一切,登上那把龍椅,站在權利的山巔,這本就是天命所歸,他有什么錯
終于,李景宴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崩潰,徹底爆發了出來。
一聲沉悶嘶吼,奮力揚袖,狠狠拂盡眼前一切。
哐當
筆墨紙硯被打落,跌在地上,碎成一片狼藉。
重重燈影背后,李景宴面容狼狽地跌坐在地上,發冠盡散,衣袍凌亂,淚水打濕了面容。
幽州,節度使府。
正堂內,玉珠卷簾、布置奢華。
紫檀高椅上,達州刺史柳川坐立難安,他滿是氣憤地對著側旁一身材魁梧的武將道
“安兄,那皇帝小兒派來的人,昨日已經入了軍府,當真是叫人晦氣。”
那身材魁梧的武將便是安崎,他較柳川鎮定多了,鷹眼高鼻,鬢發微蜷,瞳孔深邃,如靜水深流。
“兼任節度使,名義上與咱們平起平坐,柳弟還是客氣些吧。”
柳川哪里咽的下這口氣,“我呸,什么兼任節度使,還想翻出什么浪來,有名無實的虛職罷了,整個涼州兵都聽我號令,他敢來擺什么譜老子要是心情不好了,隨時把人給做了,那皇帝小兒又能拿老子怎樣”
柳川一口一個老子,不通文墨、舞刀弄槍的莽夫本性畢露。
“柳弟息怒。皇命如天,不可兒戲,若是惹得圣怒,弄不好便是毀家棄命的事,顧相之事猶在眼前,你我不得不防。”
安崎用一番大道理撫慰他,試圖穩定他的情緒。
不料適得其反,柳川反而更被激怒了,他紅著眼,怒發沖冠。
“他敢什么東西,當初為了登上皇位,將咱們哥幾個巴結著,討好著,求著咱們扶他上位,眼下倒好,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巴不得將咱們幾個弄死。”
“弄死了顧臨,他又將楊仲擺上來,楊仲那狗東西,天天巴不得整倒咱們,好讓自己的人攬握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