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宴坐在龍椅之上,看著眾臣議論著離散,待群臣走畢,整個碩大的宮闕內,空落落獨剩他一人。
他緩步走下龍椅,身形都是踉蹌的,太監想來攙扶,卻被他擺手屏退。
就這么一步步、獨自邁出大殿,走入無極的天光里。
長袖迎風,獵獵作響,立在白玉高臺之上,遠處浩大蒼茫
未來會是如何,他早已失去了掌控,悲哉,唉哉,一種蒼涼無力之感,自心間油然而生,席卷全身,讓他四肢百骸都是涼的。
泰元初年,九月初七,一場史無前例的叛亂,使強盛輝煌了數百年的大夏,陷入了史無前例的危機。
這座一直以來巍峨穩固、堅不可摧的大廈,像是被人從內部蛀空,從正在徐徐傾倒。
而此時,阿詩勒部的草原上,日光正好。
為了帶司露散心,呼延海莫可沒少煞費苦心。
阿詩勒部每年都會舉行摔跤節,呼延海莫便帶著司露喬裝打扮成部落百姓,混跡其中,觀看比賽。
摔跤節共開展三日,這三日內,部落中的年輕男子都可以參加,最終勝出者將會獲得部落第一力士的稱號,得到酋長準備的豐厚獎賞作為彩頭,所以每年的摔跤比賽都吸引著部落中許許多多的年輕人參與。
比賽期間,
,
兩人借住在一牧戶家中,白日,就出來觀看比賽、散心游玩。
正是秋日,天高云淡,滿山層林盡染,望過去浮云裊裊,金紅一片,煞是壯觀。
人山人海的演武場上,日光正好。
彩綢飄揚的摔跤臺上,兩個身材孔武粗壯的青年正在角力,兩人斡旋數個回合,僵持不下,氣氛緊張,一觸即發。引得臺下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喝彩。
司露穿著一席靚麗的胡裙,身形窈窕,烏黑的發辮懸在肩頭,扎了數朵小花,映得一張臉龐清新俏麗。
呼延海莫一席短打的錦麗胡服,氣質不凡,眉眼滿是英氣,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他怕司露看不著,直接將人托舉到肩上,讓她穩穩坐在他寬碩的肩膀上。
“呼延海莫”司露驚呼一聲,抱住他的脖子,睜大了眸子,好在他的肩膀寬厚,坐上去很是穩當,司露緩緩放松下來。
眼神瞥過去,呼延海莫眼神透亮,帶著得意的微笑。
登高看遠,司露的視野確實開闊了很多,觀看比賽也更加認真了。
臺上兩個摔跤的年輕男人,打扮得大相徑庭,一個穿著粗衣襤衫,身形更加精瘦,皮膚黝黑,一看就是窮苦人家出生,而另一個,則是穿著綾羅錦衣,身材魁梧,臉盤圓潤,看著就像是富貴人家的子弟。
兩人都格外賣力,步伐矯健,手腳靈活,所以比了數個來回都難分高低,薄薄的衣衫都被汗水濕透,兩人索性剝了衣裳,露出裸露結實的胸膛,再次對壘。
司露身旁不遠處,站著一個風燭殘年,滿頭白霜、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她眼神焦灼,雙手合十在身前,禱告的聲音傳過來,“求求蒼神了,讓我家阿滿贏吧,他那可憐的母親病了,急需這筆賞錢來看病。”
司露瞬間明白了,那老婆婆當是臺上那穿粗衣男人的祖母一輩了。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老婆婆口中的阿滿苦苦支撐了許久,最終還是體力不支倒在了臺上。
臺下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喝彩和掌聲。
但司露的心卻沒法跟著雀躍,瞧見那老婆婆原本充滿企盼的熱切眼神一點點黯淡下去,她的心被牽動了,也跟著一點點失望下去。
呼延海莫關注著司露的一舉一動,哪里看不出她這是又在善心大發,為旁人牽動心思了。
將人放下來,他隔著嘈雜沸熱的喧聲,指指臺上那個贏得比賽后,得意洋洋的男人,說道“你不想他贏走那比賞銀,是不是”
司露湊到他耳畔,“如果可以,這筆錢應當給更需要的人,不是嗎”
呼延海莫笑了笑,眉目朗俊,對她道“行,那便聽你的。”
說罷,不及司露反應,他已經撥開重重人浪,翻到了臺子上去。
呼延海莫面容英俊,雙色異瞳在灼日下璀璨閃耀,身姿峻拔,赤臂上陣,滿身都是雄健的氣息,引得臺下女人們呼聲連連。
司露亦立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幕,只覺天光灑落在他麥色的肌膚上,宛如流淌著一層浮金,這一刻,他是閃閃發光的。
本以為比賽勝負已定,此刻突然半露又殺出一人。
觀眾們的歡呼聲響徹天地間,連臺子上本打算領獎的那個男人亦愣了一愣。
比賽頃刻開始。
不出意料的,呼延海莫不費吹灰之力,三兩下就將人絆倒,獲得了勝利。
領了彩頭,走下臺,呼延海莫看著朝他奔來的司露,得意得揚起了眉毛。
這一刻,司露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朝他沖上去,踮腳跳起來,緊緊攬住了他的脖子。
“呼延海莫,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