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此種種,呼延海莫突然頓悟。
為何司露從前,會對長安有那么深的執念。
不知不覺間。
腳步未歇的呼延海莫,來到了平月坊,司平侯府的正門前。
府邸門庭闊大,匾額上書著“司平侯府”四個燙金大字,氣勢奪人。
兩座碩大的青銅麒麟蹲在府門前,彰顯著武將世家的凜凜威儀。
呼延海莫頓足停步,立在長街那頭的檐影里,派手下去司府門前探聽消息。
那名手下邁過長街,跨階而上,來到司府門前。
他假作外鄉人,想要來府中討生活,對著府門前的護院打聽起司家的現況。
“幾位大哥,小人是塞外來的,不懂此地的規矩,想問問這侯府里共有幾位主子要伺候,可還缺人手”
他不動聲色地問著,還從袖中掏出幾定碎銀,分給那幾個護院,假意要來府中謀職的樣子。
當然,他所說的這些話全都是呼延海莫授意的。
呼延海莫早已知曉,司露的父兄被大夏朝廷復用一事。
在他看來,以司露對親人的依戀,若是她還活著,定會回到長安,回到父兄身邊。
如此打聽,或許能探聽到一些口風。
只是那兩個護院對視一眼后,給出的回答卻是叫人失望的。
“如今府中家主只有侯爺和公子兩人,府中家丁已足,不缺人了。你還是去別府問問吧。”
那人卻猶不死心,旁敲側擊問道“我明明聽人說,司將軍有一子一女,那小姐去了哪里,為何說只有侯爺公子兩人呢”
見他問及小姐,兩名護院明顯愣了愣,再次心照不宣對視一眼,復而笑道“你這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消息了,我家小姐前些年就遠嫁他鄉,不在長安城了。”
這些話術,都是司澧交代的,為的就是避免太后察覺司露歸來,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這些年,整
個侯府從來都是對外宣稱司露遠嫁他鄉。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端倪,司露每日進出府邸,也從未走過正門,都是從跨院的角門進出,隱蔽至極。
所以就算太后有意打聽,也發現不了司露早已回到長安的事實。
面對護院如此回應,那手下也沒法再多說些什么,只得悻悻而返。
呼延海莫駐足在長街另一頭,長眸深沉,靜靜看著手下問完一切,前來回話,他雖面色不顯,但心中早生波瀾,連呼吸都是困難,那雙袖籠中的手,更是不斷地顫動著、骨節咯吱咯吱響,白得驚人。
那名手下回來,根本不敢看呼延海莫的臉色,只低著頭據實回稟道“陛下,屬下打聽到了,如今府中只有兩位家主,司小姐”
“早已遠嫁。”
遠嫁
還是
亡故
這些日子,他沒少派人在四處打聽,可整個平月坊,乃至整個長安城,都沒有打聽到一絲一毫有關司露的蹤跡。
而眼下,司府門前的兩個護院,將他最后一點希望也抹殺了
他這么多年不敢去想的、逃避自欺的事,再次在心頭浮現。
那一瞬間,呼延海莫只覺天塌地陷一般,心臟宛如被利劍穿透,絞痛難當。
他死死盯著那道府門,眸中滿是絕望的痛楚,大顆珠淚,不可抑制地涌出眼眶,滾落面頰。
入夜,不少人看到,身軀高大的異族青年在胡人酒肆喝了一夜酒。
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形容枯槁,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擊,整個人徹徹底底垮掉了,只能來酒肆買醉,借酒澆愁。
可世人皆知,借酒澆愁唯有愁更愁。
來往的酒客、店家、伙計見此情景,也唯有搖頭嘆息的份,無人敢上前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