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并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么,所以寄希望于他們的王會告知他們。
可他們并不知道,短短這幾步路間,他們的王就已經編好了一個由頭,來欺騙他們。
“朕已問出皇后的所在,今夜就要回去救人,地方隱蔽,此行不需你們相陪,人多反而壞事,你們先啟程回國,朕救出皇后以后,便會追上來與你們匯合。”
呼延海莫的話語毅然,眼神更是堅如寒鐵,透著不容人反駁的果決,哪怕部下個個欲言又止,他還是不管不顧地開始下命令。
“德達,你為頭領,率領部將們返歸,途中,不允許任何人掉隊,或是調轉馬頭回長安,壞了朕的好事。”
王命不可違,德達掙扎了許久,猶豫再三,還是艱難地應下了。
“是。”
他撩袍單膝跪地,對著呼延海莫行了抱拳禮,領了軍令。
呼延海莫這才放了心,德達忠心耿耿,但凡他交代的任務,從來沒有辦不成過,哪怕赴湯蹈火、豁出性命。
皚皚雪地上,眾部將翻身上馬,啟程出發后,忍不住懸韁勒馬,回首翹望。
日暮余暉,蒼林空寂,滿地雪白,跳動著淡淡浮金。
一人一騎,長刀快馬。
就這么消失在茫茫的白雪盡頭
滄瀾山醴泉行宮
數日大雪,推窗遠眺,遍地清白,放眼望去,茫茫一片。
暖閣之內,珠簾低垂,陳設華美,到處都是描金繪彩,雕梁畫棟。
炭盆生在屋子中央,盆中銀碳閃爍,云母熠熠,淡香陣陣,暖意融融。
司露被李景宴帶到此處已有數日,數日來,他每每都會來借機羞辱,發泄心頭之恨。
不過好在他沒有動她,所以不管他如何言語辱沒,司露都當充耳不聞,對他置之不理。
而李景宴之所以不動她,是因為他發過誓,要在殺了呼延海莫之后,再完完全全擁有她。
李景宴完完全全瘋了,又或許他原本便是這樣窮兇極惡之人,只是隱藏的太深、太好,沒讓她看出來而已。
所以這幾日司露也深刻反思了自己,從前是她識人不察,被情愛沖昏了頭腦,所以才會在父兄都反對的情況下,與此人私定終身,也因此,牽連父兄鋃鐺入獄、被貶塞外,帶累長公主受難,丟了性命。
如今想想,她自責不已。
而眼下這困境,更是讓她心力交瘁,她自身難保,更別提去救父兄。
李景宴口口聲聲說要讓呼延海莫前來赴死,但只有司露知道,呼延海莫回戎國了,他不會來了
否則,以他的性子,也不會這么多時日,都沒有任何動靜。
那么到了那個時候,氣急敗壞的李景宴,會不會真的殺了她泄憤
吱呀
司露正思緒翻涌著,門扉突然被人推開,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司露敏銳扭頭,只見一席寬袍,鶴氅及地的李景宴立在門口,廣袖翩然,在風中曳曳。
他面容清雋一如往昔,在身后檐廊寒雪映照下,倒宛如飄逸俊朗謫仙人了。
唯那眸中一點沉黑,徹底出賣了他。
表象皮囊不可信,多少圣人皮囊背后,藏著魔鬼的心腸,李景宴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