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對我為什么不談不知情嗎
尤雪珍聽完他說,忽然間很想脫口問他這個問題。
心里已經開始在歇斯底里,卻講不出口一個字。
一旦把這個問題拋出來,他和她這架長年穩定的天平會傾斜,那么他們會倒向決裂還是她不知道,或許也不是不能接受決裂,可能更無法接受的是決裂那一刻自己如皇帝新衣般的滿身赤裸。他會殘忍又溫柔地說你以為我這么些年一直都察覺不出來嗎我只是想給你作為朋友的體面。
那是可以將人心臟麻痹的恐怖故事。
因此,如從前無數次想要脫口而出的瞬間,被自己硬生生摁下來,揉成一團,丟進月亮背面。
她只說“你不要多管閑事了。”
紅燈轉綠,葉漸白重新啟動車子,臉上的紅色散去,滲進一片陰影里,隨后又被街頭流動的霓虹燈映照得五光十色。
他說“我和你什么關系,你第一次談戀愛,怎么不得把把關。”
尤雪珍把頭扭向街頭“你自己戀愛都亂七八糟,還是免了吧。”
“怎么著還是能給你些建議的吧。大學快畢業了,你也確實該談戀愛了。”葉漸白笑笑,“只是這個類型和我以為的不太一樣。雖然他也算成熟,但還是和你喜歡的有很大差別吧”
“你說誰,老師嗎”
“不是嗎你當時可是喜歡得死去活來。”
“”
她看向窗外,月亮背面到底藏了多少心事,表面卻明亮,純白地那么坦蕩。
不自覺想起了一次很無足輕重的晚自習逃課,雖然作為人生里第一次逃課的布景顯得有些許奢侈應該月黑風高才對。
可它當時的明亮,和
她當時的心情一樣,還來不及藏任何塵埃。
還記得是高一的某節晚自習,本來以就這么草草過了的時候,一團紙條從前面砸過來,咕嚕嚕地滾到作業本上。
她卷開紙團,葉漸白飄逸的一行字跡映入眼簾
翹掉下半節晚自習吧,帶你去個地方。
她轉過頭,坐在最前排的葉漸白趴在課桌上,扭過頭,兩人的目光在安靜的教室里相接,他沖她做了個逃跑的手勢。
她沒問去哪里,坦然地就接受了他的提議。兩人耐心地等巡邏的班主任離開,悄無聲息地從教室后門溜走。
長長的走廊,一間一間排布的教室燈火通明,明明塞滿了人,卻只有筆和紙的聲音,像風在吹動操場的旗子。兩人貓著腰從窗戶底下潛伏而行,緩慢地堪比兩只蝸牛,終于到達盡頭,他們扔掉背上厚重的殼,雀躍地跑下樓梯,校服的衣擺在黑暗的樓道里鼓蕩,撲上撲下的影子又像兩只展翅的白鴿。最后從校棚里取了車,蹬著踏板一口氣沖出校門,警衛在身后追出校門大吼你們是哪個班的吼聲終于打破這個夜晚,卻又模糊在夜風里。
自行車順著坡道隨風向下,輪胎軋碎一地月光下搖動的花影。
此刻,特斯拉的車輪也壓著一地油柏前進。
車內,她沉默著回憶,任由歌聲依舊,悠悠,緩緩。
懷疑你從來都知道,為何你從來不傾訴
由目光,和目光
相擁抱
尤雪珍看向駕駛座的葉漸白,視線落在他的后腦勺。
他的發絲不會像當年那樣在風里翻飛,平穩又柔順地裹在車廂里。
她聲音很輕道“我很早很早就不喜歡老師了。”
葉漸白一愣,爾后喃喃道“也是,以前不喜歡的旋轉木馬,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了。”
“人都是會變的。”
“可我總覺得你好像沒變。”
他微仰起頭,掃了眼后視鏡里的她低下去,似在看路前的目光。
他們連目光都不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