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大學畢業了,靠著這幾顆總是翻來覆去的青春痘,總讓她覺得自己還陷在青春期里。焦灼的,茫然的,無能為力的漫長青春期,藏在朋友名義下偷偷喜歡著一個人說不出口的感情,就和一顆頑固的青春痘沒差,羞于見人,想要遮起來,或者以為不會再長的時候,突然就違背意志地冒頭。
她抓起身份證,飛速地逃離了這個房間。
尤雪珍把身份證閃送走,下樓看到等在原地的孟仕龍。他沒坐在車里等,而是站在車邊。因此她一出公寓大門就看到了他,不知為什么有種難以言喻的復雜。
她小跑過去,若無其事說“走吧,ok了。”
兩人火急火燎地趕到火車站,很極限地在距離發車一分鐘前趕上車廂。搭這輛前往海邊火車的人不多,車廂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人,很空蕩。她和孟仕龍面對面坐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不知為什么氣氛有些尷尬。
孟仕龍打破沉默,和她說“大概要一個半小時,你可以睡一下。”
他好像萬能的哆來a夢,從隨身的那個帆布包里居然還掏出了一個蒸汽眼罩和u型枕,但是只掏出來一份。
她問“你不睡嗎”
他緊接著從包里又掏出一本攝影相關的書籍“我看一陣書。”
“哦好,那到站了叫我。”
她現在心里很亂,順著他的好意拆開眼罩戴上,腦袋歪在枕頭的側邊,感受著眼皮處逐漸上升的溫度,鼻尖還能隱隱聞到枕套剛洗過的皂角的味道。慢悠悠的火車引擎,孟仕龍坐在對面翻動書頁的輕微摩挲,一切都很舒適,引導著人昏睡,可眼皮卻偏不安分,不時在眼罩下轉動著。
閉上眼,就能想到方才在葉漸白的電腦上看到的半成品論壇,還有除夕夜他喝醉時的擁抱,做飯時被油點燙傷的手臂,在港島纜車上他知道她怕高遮過來的手,綠豆玫瑰都井噴式地開始閃回,閃回到后來,卻又加入了很多不屬于葉漸白的畫面孟仕龍的紅色耳廓,他騎車時鼓起的衣擺,接到她電話時從十幾層的樓梯里走下來的腳步聲,別在心臟位置的小狐貍徽章,紅色蘋果
視線雖然是黑的,卻比萬花筒還要絢爛,好像一架天平上各放了兩桶煙花,此起彼伏地往上發射,火車經停某站又開啟,她的心臟隨著車輪一起搖搖晃晃。
她完全沒有睡意,因此,清晰地聽到了孟仕龍似乎在脫衣服的窸窸窣窣,緊接著,一陣香氣襲來,她的身前被一陣用體溫捂熱的溫暖
包裹了。
dashdash他把外套蓋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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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遮在眼罩下面的睫毛抖得更厲害,幸虧他看不見。
火車上沒有暖氣和空調,空氣里彌漫著空曠的寒意,這時候他搭上來的外套確實無比溫暖。她卻不敢縮進他的外套里取暖,整個人保持著一種很僵硬的坐姿,微妙地感受著那股殘留在外套內膽里的體溫。
而真正讓她心頭一跳的,是火車播報著快到終點站時,他又默不作聲地把外套穿了回去。
他藏起給她蓋了一路衣服的事實,波瀾不驚地將她溫和叫醒“尤雪珍,到了。”
她假裝才睡醒,慢了兩拍摘下眼罩。搖晃的車輪逐漸停擺,車窗外雖然看不見大海,但是將車窗挪開一指縫,能聞到冬天凜冽的海風。
她精神一振,不遠不近的海風似乎也將腦海里走馬燈的畫面全部刮跑了,剩下馬上要野餐的期待。
他們下了火車就往海邊走,路程不長,十來分鐘后已經聽見濤聲,撲著浪花的海岸線逐漸清晰。
這片海不算漂亮,沒有澄澈的藍色,尤其今天陰天,整片海岸線都霧蒙蒙的,有幾分蕭索。好處就是,沒有人和他們搶這片荒蕪的海灘,于是他們決定把帳篷駐扎在海灘的正中心。
孟仕龍動作利落地支帳篷,把野餐墊鋪在帳篷外,將餐墊固定好。尤雪珍則幫忙把包里的食物取出來,里面裝著不同種類的二明治,一種夾了培根雞蛋西紅柿,另一種夾了奶油和草莓,賣相讓人看了食指大動。除此之外還裝了幾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餡的飯團,一盒水果沙拉,一包綠豆糕,不是市面上賣的包裝,似乎也是他自己蒸的。
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小食和甜點,她肚子開始咕咕叫,再次拜服于孟仕龍的手藝。自然而然的,她想到了葉漸白做的那一桌年夜飯,賣相比不上不說,味道也不好。他做飯的姿勢就像打仗,把鍋蓋當盾牌,鏟勺當長矛,回想起來就好笑。
她不知道自己下意識露出某種心不在焉的笑容,孟仕龍將帳篷的最后一個角固定好,轉頭看見了她的表情。
他蹲下身,在走神的她面前輕打響指“現在餓嗎”
尤雪珍定了定神“有一點點。”
“那就拿進去吃吧,外面海風有點大。”
“行”
尤雪珍像偷家的小松鼠,吭哧吭哧地把孟仕龍從包里拿出來的食物全都美滋滋搬運進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