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剛剛有想哼的念頭,但被他要求著唱,她反而不愿意了,害怕唱跑調怎么辦。她不想在他面前丟臉。
“上次我們一起看食神的時候你哼了兩句,不是唱得很好嗎”
“那那是因為我對那首歌比較熟啊,這首歌我大概就記得開頭怎么唱了。”
“那就唱開頭,好不好”
已近黃昏,陰天不見落日,帳篷里氤氳著淡淡的昏色,襯得孟仕龍的眼睛更清亮。
他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她,不用再言語就能令人暈頭轉向。
回過神,她已經點下頭,色令智昏道“那就只唱開頭兩句”
“好。”
那雙清亮的眼睛彎起來,作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尤雪珍清了清嗓子,仰頭看著帳篷的頂開唱
“春風吹啊吹,吹入我心扉。”
唱完這一句,她戛然而止,因為唱吹啊吹的時候,直接啊破了音。
她迅速捂住臉,無助道“沒了沒了,下面忘了。”
孟仕龍很給面子地鼓掌“好聽。”
她不相信“好聽個鬼都破音了。”
“不是嗎有一種春風吹得很猛烈的感覺。”他說,“吹進心里的風就該是這樣的。”
尤雪珍被他這句破音的形容給震驚了,這說話造詣,簡直可以給那些五音不全還要發單曲的藝人去當洗白水軍領頭羊。
她佩服道“你這么捧場我也不會給你支付寶打五毛的”
他笑了“那代償我就再多唱一句”
“都說了下面忘了。”
“剛剛你說唱開頭兩句的,明明還有一句。”
孟仕龍又開始發動眼神攻勢,無聲地請求她。
尤雪珍頭皮一麻,嘟囔“好吧,就再唱一句,后面是真的忘了。”
怕破音重演,她這回醞釀了好幾秒才開口,特意壓低了聲線,柔柔地唱“想念你的心只許前進不許退。”
yes這句完成得不錯,尤雪珍挺了挺背,有一種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回旋轉穩穩落地的得意。
然而,她卻沒有聽到他的夸獎。
尤雪珍心里一咯噔,不會是唱跑調了自己還沒察覺吧果然還是應該及時止損不該繼續唱的
她剛懊悔完,就聽見孟仕龍開口,卻是在跟著輕哼“想念你的心,只許前進不許退。”
他說“原來國語版的這句歌詞是這么寫的,我喜歡這句。”
尤雪珍不是笨蛋,她想,他又在話里有話。但是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繼續將潛臺詞說出口,這是一種不用學習都心照不宣的戀愛把戲,這樣的點到即止容易讓自己看上去游刃有余,也不容易落得難堪。
但偏偏有人不玩這種把戲。
他繼續說“很符合我想你的時候。”
這瞬間,帳篷里的氧氣都被他這一句話抽干凈,尤雪珍臉色通紅,左看看是帳篷,右看看是孟仕龍,他臉不紅氣不喘,仿佛剛才說的根本不是情話。
尤雪珍不禁納悶,憋了又憋,問他“為什么你總是能這么這么直白地說這種話。”
“哪種話”
“就”尤雪珍很不好意思講,“什么喜歡啊,想念啊,這種很直白的表達情感的話。”
“因為這些話不在那個當下的時候說,也許就晚了。”
尤雪珍怔住。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幾乎從來不說這些。感情這種東西,行動不就可以表達嗎”他垂下眼睛,“后來我媽媽走了以后,有一天我去看她,在墓園里從早坐到晚,回想和她所有的日子,尤其是最后的時間”
熬過無數次的粥,在看護病房打過的數次瞌睡,在充滿消毒水的衛生間留下的眼淚。
媽媽看他這副樣子,表情就會很難過。她最后說不出話的時候,撈過他起繭的掌心,在被推進手術室前寫下潦草的三個字對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