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仕龍伸手要接,尤雪珍卻虛晃而過。
她涂到了自己的唇上。
一片梅花瓣被夜風吹向車窗,窗內孟仕龍撐著窗戶,花瓣貼在車窗上,像是剛好落在他的掌心。
他的掌心卻慢慢滑下去,和他的圍巾一起,被尤雪珍拉下來,拉到她微抬起臉就可以親住他的位置。
不一會兒,車窗上的梅花又被吹落。
它飛開的瞬間,車窗內側的尤雪珍閉上眼睛,像一只獻祭的小動物,抖著睫毛,貼上孟仕龍干燥的嘴唇。
一分鐘之后,火車車燈亮起。
兩人慌張地分開,她的羞恥就像這突然亮起的車廂白熾燈,措手不及,卻又無處可藏,最后慌張地扯出蹩腳的理由,對孟仕龍說,你看,你現在嘴唇不干了吧。
他聽完后就笑了,在她強詞奪理的瞪視下正色,裝模作樣地對她說,謝謝。
聽到這兩個字的尤雪珍差點沒把頭埋到座椅下面。
他坐回位置,尤雪珍完全不敢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就會引火燒身,和剛才拉他下來接吻的自己判若兩人。
但尤雪珍知道,這個接吻不是意外。或許有一點氣氛拱到那里的昏頭腦漲,那也先得有東西可昏頭。
原來被另一種愛情擊中的時候,心不光是動的,還是痛的。是一種大拇指踢到那個人鞋后跟的痛,那瞬間會連導到心臟,她不以為然,不知道腳趾已經留下淤血。
因為對葉漸白的那份喜歡它是蓋在甲面上的甲油,這么多年刷了一遍又一遍,雖然沒有任何人看見,她把它們藏到了鞋子里,于是連她自己都看不見了。
如果不是對孟仕龍產生接吻沖動的這一刻,她不會發現甲油不知不覺脫落得快不剩了。
于是,藏在斑駁下的愛情的淤血,沉甸甸的紅色,觸目驚心,她看見了。
火車快到站的時候,她的手機開始震動。
看到來電界面的名字,尤雪珍默不作聲地將手
機翻了個面,將“葉漸白”三個字塞進大衣口袋。
這一天孟仕龍最后將她送到學校,分別時捏了下她的手,沒有對火車上的那個吻有任何多的追問,以此來告訴她不必對這個吻感到壓力。
她也沒說話,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和他分別。
葉漸白是一架沉重的書柜,放在地毯上好多年了,即便下定決心把柜子挪走,但挪走的當下,地毯上仍有一塊屬于他形狀的凹陷。
她想,得給自己一點時間確認心臟那一塊地毯復原,不然這對孟仕龍來說不公平。
隔天睡到中午醒來,尤雪珍第一時間去看微信,各個群里新年問候到大年初四了依舊火熱,袁婧給她發了跟家人去海島度假的照片,讓她幫忙挑哪張更好看。葉漸白問她昨天怎么不回電話。毛蘇禾給她截圖了一張左丘的聊天記錄,問該怎么回比較合適。
她略過這些消息,手指不停歇地往下滑,終于翻到了孟仕龍的消息。
他是清晨最早發來的,消息也被壓在最下面。
龍「圖片」
龍「看到了很漂亮的日出」
尤雪珍嘴角浮出笑,輕微翻過身,臉壓在枕頭上,雙手摁在聊天框里反復斟酌。
珍知棒「今天店不是不開嗎怎么起這么早」
發送。
她干等著盯屏幕,沒有收到回信,畢竟間隔太久。
尤雪珍回復完其他人的消息,松開手機爬下床,從水房洗漱完回來,臉上的水珠還來不及擦,又爬上床去摸癱在床上的手機。
她剛發給他的聊天界面又被一堆無足輕重的群聊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