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至后半夜,葉渡將桌上狼藉收拾干凈后發現程寶舟已心安理得蹬掉鞋子往他的床上一躺,顯然是不準備離開了,他嘆息一聲,心里覺得她既然這樣坦然,想來也是和贊血羽說清楚了,兩人又不是真正的夫妻,那位赤鳳將軍應該也不會很介意。
于是便同過去那樣端了水給這小祖宗洗漱,又將一切收拾完畢才歇在靠外那一側,與其同床共枕睡過一夜。
說來也是奇怪,兩人明明許久未見,可此番接觸下來卻一切如常,沒有半分疏遠,待夜里差點被程寶舟擠下床,葉渡也是熟練睡進床的內側,想著她這爛德性還是如過去一般,連贊血羽也不曾撼動。
第二日程寶舟起了個大早,便興沖沖抓著葉渡去拜訪方府,按照規矩是要提前下拜帖的,不過她因著贊血羽如一股泥石流灌進玉京城的社交圈,如今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聲名遠揚,想來方府是不敢隨意攔她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在葉渡還在思索離開英曇公府時為何贊血羽的副官會站在陰影處皮笑肉不笑盯著自己,程寶舟已經行動力極強讓方府的主夫來接見兩人,至于對方的夫人,也就是方家一家之主已經提前開溜去上朝了。
方家是較為傳統的書香門第,偶爾也會參與一些宴會場合,但次數并不頻繁,屬于那種雖然沒有什么太大權勢可也很少有人會特地過來尋晦氣的家族,主打一個歲月靜好,而家主的正夫并未謀有官職,日常操持家族營生并經營方家旗下的書鋪產業,是個面龐微胖但五官很秀雅的中年男子。
他過去是見過程寶舟的,對她印象不壞,甚至怪異的有幾分親近之感,但為了家族考慮并未接近她,而且慣常是與男眷待一塊兒,也從未和對方獨處過。
換句話說,從來沒有這般直面對方帶來的壓力。
和心里一直都在
回想家中有無人得罪了程寶舟以至于叫她上門尋晦氣的方家主夫不同,程寶舟笑瞇瞇與對方扯了一會兒有的沒的,就暴露了真實目的,想要拜訪方為亮。
方為亮方家主夫深感詫異,想不通為什么赤鳳將軍的小夫人會來找自家出了名不愛出門的小輩。
沒錯,方為亮也是個死宅。
他當年在書院時就喜歡找個角落貓著,不愛參加年輕人之間的各種交流會,若不是碰見華星云那個歹命死人,也不會成天雞飛狗跳鬧出各種各樣的幺蛾子。
從書院結業回家之后,他也沒有入朝做官的意思,就跟個家里蹲一樣宅在府中啃老,為了避免被家人天天催著出去闖蕩或者拉他去相親,才以一種勤勉的姿態早早突破化氣境,說要趁著年輕去搏一把青云盛會,無心考慮其他。
于是家人舒服了,原本以為是個家里蹲啃老族,結果還挺出息,反正以方為亮的年紀能參加兩次青云盛會,選拔到上界的希望還是很大的,便只將其當做談資出去炫耀,不再試圖將他拖出家門,他有什么修煉資源需要取用也盡力,雙方皆大歡喜。
所以在方家主夫的心中,方為亮是個有一定存在感但總體來說也不算顯眼的小輩,畢竟出生于旁支,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適當關懷是有,卻也不算太熟悉。細細回想之下只記得是個不愛說話但很聰明的年輕人他偶爾幾次對書鋪提出的建議采納后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于是方家主夫仔細思考了一番,認為贊血羽這廝發起瘋來打人應當是不分男女的,只不過上次剛好撞到程寶舟面前的是個女的而已,他總不能讓自家夫人擔驚受怕下朝后連家都不敢回
方為亮,家族會記得你的犧牲的,要怪就怪你不知為何被這小祖宗惦記上了吧。
程寶舟和葉渡順利前往了方為亮的小院,方府的占地面積沒有英曇公府這么夸張,卻也小不到哪里去,畢竟家中住著大大小小七八支族脈,而方為亮的住處有些偏僻,不是他被家里人排擠,而是他自個兒尋清靜。
離得近了,程寶舟留意到這個地方地勢較高,而且視野開闊,是個很適合在夜晚看星星的地方。
守著院子的小童被突然拜訪的兩人嚇了一跳,然而他們旁邊還跟著方家主夫派來的引路心腹,他不敢耽擱,欲哭無淚支支吾吾片刻,到底是敵不過程寶舟消磨,被迫把人領進了方為亮的私人領域。
“你家公子呢”主夫心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