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祟峰徹夜亮著瑩光。
天邊的晨霧漸起,暗夜淡去,又一日新晨。
屋門吱呀一聲響起,光亮投入臥殿,林晟下眼睛惺忪地瞇了瞇,看到進門的人,聲音含混“清嵐,你回來了”
空氣中出現幾分沉寂,莫清嵐轉眸看去,手中的紅影摩挲,眨眼間消失不見,開口道“何時醒的”
林晟下打了個哈欠,“很早就醒了,還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哎”他說完起身,揉了把臉,從榻上坐了起來,走到莫清嵐面前。陽光稀薄,但依舊能映出他臉上依稀難言的神色。像累,又不是,總歸一言難盡。
從他眼下的青黛掠過,莫清嵐道“怎樣的夢”
“我記不清了。”林晟下搖首。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伸手觸碰,感覺到衣物之下血肉之軀傳來的溫度,捏了捏,還有些不真切的感覺,“好像在夢里,我變成了骷髏。胳膊上的骨頭只有這么窄。”用手比了一下,林晟下自己先覺得恐怖如斯,立即像撥浪鼓一樣搖頭。“算了,不想了,這種夢我可不想再做第二次。”
心中浮想聯翩,林晟下的視線越過他看向外面,看到天邊肚明,也不再左言其他,長吐了口氣,“也到時間了。”
昨日從殉祟峰離開,莫清嵐最開始去的地方,并非靜心樓,而是找了聽真。
天下之大,術業專攻,論處置怨氣,不論如何,都繞不過禪宗。自從林晟下被帶來九凌宗后,聽真大師就一道與他前來做客,住在人跡稀少的竹院,同他一起的,還有就是佛鳴寺五位方丈之一的白木。
晨光漸起,聽竹院很早就已經敞開大門,白木一身袈裟披肩,靠坐在竹院外面的石桌前,冷哼一聲“我們禪宗不論怎么說,都是修真界排名第二的勢力,這九凌宗如此專橫獨斷,要挾佛子,還有臉讓我們幫忙。這到底是哪兒的道理”
他的聲音猶如洪鐘,三言兩語,便叫竹鳥驚飛,枯竹蕭然。
在屋中篤篤的木魚聲停止。白木發覺,目光看過去,房門便被推開,聽真從中踏出。
“白木。隔墻有耳,慎言。”聽真的聲音沉然。
白木縱然滿心窩火,可在這種時候,也只能將所有的不滿都暫先壓下去,霍然起身,到聽真面前行禮,“祖師,他們九凌宗現如今暗中調查之事,瞞著天下人不說,還將想登門拜訪的各位宗門仙族拒之門外,他們究竟想做什么晟下雖然有法相護體,可他修為太低,卷入這些事端,恐有危險啊。”
“不只有九凌宗,”聽真道“仙圣和妖圣如今都在這里,現在一切看似風平浪靜,而實則修真界大頭已經聚集。這四圣中,只有荻畫早年身隕,所以我們禪宗才被排斥在外。”
白木眉心緊皺“是這樣嗎難道不是他們對我們禪宗抱有懷疑,就像對令家那樣”
空氣中一瞬陷入沉寂。許久,聽真的視線平靜地挪移過來。只那一眼,白木忽覺心間驟冷。
“這世間任何人都有嫌
疑,聽真語氣沉冷唯獨晟下不會有,禪宗亦無可能。”
白木一愣。他皺皺眉,還想再說些什么,門間風鈴忽然響動,是有人到訪。
他們二人的話語停頓,轉首看去。
兩道人影在晨霧中接近竹院,停在門口。
其中一個探頭探腦往里面看來,待看清院中的情景,臉上頓時揚起明媚的笑容,抬腳便跑了進來,對著白木一個沖擁“方丈你竟然也在九凌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