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的話勾起了繡娘壓在心底的諸多回憶,有些往事即便不去刻意想,偶爾泛起也會覺得刺痛,不過此時此刻繡娘卻突然覺得曾經那些揮之不去的痛意,似乎變得很遙遠。
嗅著空氣中淡淡的木香,置身在這樣寬敞明亮的新房里,咫尺間還有一個替她記著諸多不公,并一直想著替她討回公道的吳蔚,繡娘感覺自己心間諸多稀碎的傷口已經被不知不覺的療愈,撫平。
繡娘望著吳蔚,對方的目光炯炯。
繡娘一直都覺得吳蔚的眼睛很好看,從前不知該如何形容,多虧吳蔚連日來的悉心教導,如今繡娘終于能找到一些妥帖的詞語來形容吳蔚的眼眸。
那是干凈卻并不懵懂,深邃卻并不沉寂的眸子。
蔚蔚的眼神和東方大人的有那么幾分相似,不同的是吳蔚的目光里偶爾會多出一絲活泛的煙火氣,不經意閃爍出的情緒仿佛要將人整個吸進去似的,讓人挪不開眼。
見繡娘沉默不語,吳蔚還以為是自己的行為讓她陷入了兩難之地,便抿了抿嘴唇,低聲道“抱歉,我”
“蔚蔚。”
“嗯”
“謝謝你。”繡娘帶著笑意,由衷說道。
吳蔚的心猶自一松,淺淺呼出一口氣,表情也跟著輕松起來,回道“沒什么。”
繡娘繼續說道“雖然今日之事,大姐大姐夫一家做得的確荒誕,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就不怕他們了,也不怨他們了,我甚至有些感慨。”繡娘如實表達出了自己的心情。
吳蔚明白繡娘為何會有此感悟,但她并沒出言,而是安靜地聽著。
“我記得從前在娘家的時候,每日天未亮就忙起來,一直到天快黑下來才能忙完,日子雖然辛苦,我卻沒感覺有什么不對,唯獨單獨面對大姐的時候,她羞辱我,或打罵我時我會很害怕,想著有一日自己嫁出去,大姐便再也不能如此,后來我被他們分家出來,一路上都不知該如何是好,直到看到殘破的老宅才感受到什么是絕望,好在蒼天有眼,絕望的日子連一天都沒過上便遇到了你。”繡娘美目流轉,表情亦是溫馨。
吳蔚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可心頭卻有些發沉,自從上次從張水生口中了解到小槐村的定風石是一顆湖底石后,吳蔚經常會失神,她的腦海里總會閃過一些不好的畫面。
耳邊傳來繡娘的聲音“和你在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我學會了很多,也見識了許多,再回頭看看從前的日子,只剩下一聲苦笑,我笑自己愚,也笑大姐他們一家,何必如此像二姐和二姐夫那般生活,難道不好嗎”
繡娘和吳蔚各自沉默了半晌,繡娘悠悠說道“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總要關上門來過自己的日子,算計那么多,不累嗎”
吳蔚將繡娘的話聽耳入心,不由得想起自己大學時荒誕的日子和那份近乎于頑固的倔強,無語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