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繡娘和張水生心中惴惴,繡娘的一雙手抓著腿上的布料,低聲問道“張成哥,怎么了”
張成嘆了一聲,答道“若是吳姑娘只是沖撞公堂,以我如今的身份,哪怕是打點些銀兩,把吳姑娘救出天牢并非難事。只是”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繡娘卻感覺無比漫長,張成似在斟酌些什么,良久方開口,繼續說道“咱們清廬縣離京城遠,消息閉塞也是有的。這件事里面還真有些牽扯,若是被那張寬利用起來,別說是我,就算是知州,知府大人來了,張寬也可以不放人。”
張水生憋不住了,前傾著身子,追問道“張成兄弟,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張成又是一聲嘆息,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們只看到朝廷發了死活不論的海布公文,你們可知東方瑞究竟殺了誰她殺了四皇子”
“四皇子”繡娘大駭,她并沒聽過有關于這位四皇子的事跡,但她也知道被叫做皇子的人,身份是何其貴重。
張成繼續說道“照理說,我早些日子就能回來的,就是因為出了這件事,整個京城都戒嚴了,各個有司衙門的人挨家挨戶的搜,想要出京城更是要通過層層關卡。可那東方瑞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整座京城都被翻遍了,愣是沒抓到人。朝廷這才發了海捕公文,四皇子是太子的同胞兄弟,皇后娘娘膝下一共也就兩位皇子長大成年,就是太子和四皇子。我聽京城的同科說太子因為一小就被立為儲君,居住在東宮,所以和皇后娘娘的感情不如四皇子。這位四皇子,自幼養在皇后娘娘宮里,由皇后娘娘親手帶大,一直養到十三歲才辟宮另居的,之后也是晨昏定省,時時給皇后娘娘請安,娶的更是皇后娘娘母家嫡親的侄女,親事也是皇后娘娘親自操持的。據說,皇后娘娘得聞噩耗,當場昏死過去,下海捕公文時,皇后娘娘尚在病中。如今各州府有司衙門都如履薄冰,既想親手抓住東方瑞,又擔心東方瑞在本府暴露行蹤被別人抓走”
繡娘感覺自己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腦海中不由得閃過蔚蔚給自己講的一個典故“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蔚蔚不正是那只池魚嗎即便她老老實實地生活在遠在千里之外的清廬縣。
張水生同樣也慌了,他沒想到那戲文中被歌頌的人物,竟然會去殺害皇嗣
就像張成說的,若是張寬借此押著吳蔚不放,誰也拿他沒辦法,天威難犯,寧錯殺,莫放過啊
繡娘從未覺
得如此無力,
東方瑞,
四皇子,皇后娘娘,每一個名字單獨拎出來都足夠壓得繡娘喘不過氣來。
她不過是靠著繡工努力求生存的小老百姓,事態的發展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承受范圍。
繡娘的貝齒緊扣著下唇,眼眶憋紅,顫抖又堅定地說道“蔚蔚是無辜的,我可以作證”
張成抬了抬手,勸道“這話可別再說了,免得救不出吳姑娘,再把你也給搭進去。”
“可是”
張成打斷了繡娘的解釋,繼續說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當務之急是不要過多提及她明鏡司的身份,明鏡司也不是從前的明鏡司了,事出當天,明鏡司就被刑部和御林軍給聯手封了,待到我離京的前兩日封條才撕下來,不知道多少明鏡司的人被下了天牢,嚴刑拷打。你們最好是抓緊到縣衙牢房走一趟,告訴吳姑娘說話注意些,不該提的別提,把干系脫開,不要讓張寬捕風捉影到什么。”
“我這就去”繡娘起身,急急道。
張成點了點頭,又看向張水生,說道“孩子的名字若不急,勻我幾日好好想想。”
“不急,我回去先起個小名叫著,蔚蔚的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