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也嘆了一聲,勸道“縣城之外一片狼藉,縣城內的道路和治安卻已經基本復原,這些與你的努力是脫不開的。我相信張家的列祖列宗得知他們的后世子孫,犧牲自家保全一縣百姓的安慰,也絕對不會責怪你的。宅子淹了可以重建,日后你加官進爵,重修張氏祖墳也并非難事。”
張成的表情舒緩了些,說道“再有不到一年,我便輪值期滿,要到別的地方去任職了。清河縣在我的任內出了這么大的災禍,我怕是再無出頭之日了。我也不盼著什么加官進爵,我只是想到我調走以后,清河縣的百姓家中既無余糧,房屋也被毀了大半,誰愿意接手這個爛攤子我擔心下任知縣只想著拖過任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想我張成,苦心經營兩年,不敢懈怠一日,熬過了大旱,卻沒躲過洪災好好的清河縣在我的治下竟落得如此下場受苦的都是百姓”
張成說得萬分真誠痛心,吳蔚也不禁為之動容。
“人禍可免,天災難逃,張成兄看開一點吧。眼下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這個知縣擔起重擔,若是放任不管,清河縣百姓的苦難還在后面呢。”
張成大駭,問道“吳姑娘請講。”
吳蔚簡單給張成講了一遍世人常說的“大災之后必有大疫”的科學原理,并告訴張成,城外的那些動物的尸體已經開始腐爛,并釋放出刺鼻的氣味兒,最近天氣炎熱,疫毒會傳播得很快,一旦有人染上了時疫,傳播的速度會數倍增長,待到時疫爆發,這些逃過天災的百姓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分。
“吳姑娘,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可有破解之法”
“派人全副武裝,戴上手衣,面巾,面巾最好是用烈酒泡過,用鐵鏟把這些動物的尸體收集起來,找個下風口集中焚燒,再深埋在遠離水源的地方。叮囑縣城內所有居民,不得飲用生水,全部要燒開之后再飲用,我上次給你的那個過濾水的圖紙,該利用起來了。”
“好,我這就去安排。”
“等等,還有最重要的一步,用大量的生石灰,灑在城外的那些淤泥上,等到生石灰變硬成塊以后,再統一深埋,讓城內的百姓準備一些白酒,一會兒你給我準備筆墨,我畫一個裝置給你,酒肆的酒達不到殺滅瘟毒的效果,需要通過蒸餾來提高酒精濃度,另外所有去城外處理動物尸體和撒石灰的人,回來以后最好是能把身上的衣物統一燒毀,再用棉花,凈布,蘸了白酒把全身都擦一擦,最少也要洗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
張成怔怔地看著吳蔚,十分不解的同時,也覺得吳蔚說的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現在清河縣的百姓吃飯都成問題了,去哪里弄白酒
吳蔚卻渾然不覺,繼續說道“我在來縣衙的路上,看到許多百姓的懷中捧著盛粥的容器都臟兮兮的你看看你能不能在路上擺放一些大鍋,準備些清水燒開,將百姓手中的餐具都煮一煮衣服最好也都煮一煮”
張成苦笑一聲,說道“你讓我做的
這些,我好像也只能做到這最后一條了,旁的我也無能為力,朝廷就調撥來五萬石糧食,要給所有的受災百姓分,清河縣分到的本就不多。下一批糧食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來,整個清河縣被洪水洗了一遍,就算還有酒被保存了下來,也不夠這么多人分的。”
吳蔚嘆了一聲,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建議著實有些為難張成了,眼下這種局面,沒有朝廷的支持,知縣也無能為力。
古人對病毒,細菌沒有什么概念,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張成問朝廷要白酒,那可真是嫌命長餓了。
“那就配比一些鹽水吧,鹽總有吧一會兒我把清水和鹽水的比率給你寫下來,你號召所有清河縣的百姓,用鹽水漱口,洗手,清理鼻腔,這總能做得到吧”
張成點了點頭“這倒是行。可是這能治瘟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