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賀爭為首的幾個刑警從門外探著頭往里看,信宿向他們比了一個“交給我”的手勢,然后輕輕關上了門,走到林載川的身邊。
林載川的手里拿著一張老舊相片,看風格應該是幾年前拍攝的。
照片上并排站了三個年輕人,穿著同一款式的黑色訓練服,身形是如出一轍的精瘦干練,看起來細瘦修長、但極具瞬間爆發力只有經過長期專業訓練的特殊警種,才能有這樣精悍利落的身形。
左邊的男人神情冷冷的,面無表情看著鏡頭,五官線條也凌厲至極,氣質冷冽如高山不化的冰雪。
站在中間的是容貌溫和俊秀的林載川。
而最右邊跟林載川勾肩搭背、笑容最燦爛、有兩顆虎牙的那個年輕男人,是宋庭蘭。
那是他們特訓小組在分別前唯一的合照。
江裴遺的性格傲慢冷漠,惜字如金。
林載川又生性內斂,沉默寡言。
當年在國安的時候,宋庭蘭其實是他們三個里性情最外向開朗的那個人。
可最后只有他犧牲了。
甚至連尸骨都沒有回來。
以后再也不能回來了。
林載川低頭看著那張照片,削瘦的后頸一截骨頭明顯凸起,他的身體因為某種難以負荷的情緒而輕顫。
他的手指緊握著相片一角,眼眶隱隱發紅,鼻翼起伏鼓動。
信宿站在他的身邊,沉默片刻,輕聲道“你還好嗎”
信宿知道宋庭蘭是他國安時期的戰友,后來臥底沙蝎
,
林載川是他的唯一聯絡人,
并肩作戰十多年時間,二人的友誼相當深厚。
林載川靜默半晌,把照片小心收了起來。
他抬起頭看向信宿,聲音平靜“審訊結束了你怎么來了我我沒事。”
信宿“”
他很少聽林載川這樣說話毫無邏輯、語無倫次,畢竟時隔多年,驟然聽到宋庭蘭的消息,就算表面上表現的再風平浪靜,心里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冷靜理智。
信宿心里無聲嘆息,而后道“宋庭蘭的身份在沙蝎內部暴露,當時那種情況,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他生前沒有遭受太多身體上的痛苦。死后也算得償所愿。”
“以怎樣的方式死去,那是他做出的選擇。不管當初怎樣,現在你還活著,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林載川一時無言,許久輕輕“嗯”了一聲,自嘲般地說“這么多年過去,其實我知道庭蘭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了,只不過心里總還抱著一絲僥幸,他只是隱姓埋名地活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不能跟我們聯系。”
但現在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片刻后,林載川又開口道“我還在想另一件事。”
信宿問“什么事”
這么多年林載川一直以為,宋庭蘭當初是為了救他才暴露身份,每次想到五年前的那場行動,都不可控制地陷入自責乃至于自厭的負面情緒中。
但如果宋庭蘭一開始就被沙蝎密不透風地控制了起來,那么一切的順序就都顛倒了
當時林載川之所以能夠獲救,是有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發來定位,告訴了警方他的精確位置。
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為那是“斑鳩”鋌而走險傳出來的信號。
可如果宋庭蘭在林載川被送到霜降之前就已經犧牲了,那么當時在犯罪組織內部給警方報信的人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