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經常晚上半夜三更出外勤,都有隨身攜帶光源的習慣,信宿雖然不怎么上“夜班”,但今天出門的時候身上也備了一個。
那手電筒的質量明顯不太好,進了水之后就垂死掙扎似的閃爍了一下,一道光線亮起又熄滅。
然而足夠了
下一瞬間信宿聽到了賀爭幾乎咆哮激動的聲音“調頭快調頭在那邊在那邊我看到他們的信號了”
然而在看清楚海面上情況的時候,穿著救生衣的賀爭下意識愣了一下,整個人呆在原地。
信宿的臉頰蒼白如紙,沿著側面輪廓落下一道血痕,甚至現在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這讓他看起來格外妖異,仿佛不是人類。
他一個人浮在海面上無聲望著他們,眼神里有一種難以理解的、甚至可怕的平靜。
賀爭那一瞬間不知道怎么心臟狠狠抽來一下,他甚至沒有時間思考這種恐懼從何而來,“林隊呢”
信宿輕聲道“在下面。”
搜救艇上的眾人反應過來什么,幾個水性好的刑警和搜救員撲通撲通直接毫不猶豫跳了下來,兩個刑警抱著信宿的身體把他送回救生艇上,另外幾個人齊刷刷一頭扎進了水里,繼續向下搜尋。
信宿靠坐在救生氣囊上,雙手垂落下去,整條手臂因為寒冷和使用過度而不受控制發著抖。
章斐馬上給他蓋了厚棉被,嚴嚴實實地包裹在他的身上,又塞了暖水袋在他的胸膛附近,“快披著,捂上兩個暖水袋,在水里凍壞了吧。”
章斐沒看到海面上的情況,把人接到救生艇上,才發現信宿的頭上、臉上、脖頸上都是血,被水一浸漂成了一大片淡紅,就算他再盛世美顏看起來都有些驚悚。
淡色血液一滴一滴落在柔軟棉被上。
章斐拿過兩條毛巾,小心把他臉頰上的血擦去,露出一層極為蒼白的底色。
突然,她倒吸一口冷氣,“你的額頭受傷了,我先用繃帶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信宿嘴唇輕輕動了動“我有輕微的凝血障礙,可能需要凝血酶。”
章斐臉色一變,“救生艇上沒有凝血酶,但是救護車已經停在岸上了,醫生也到了,我們很快就回去。”
她又問“還有哪里疼嗎哪里覺得不舒服”
信宿平靜回答說“沒有了。”
信宿的情況比他們預計的要樂觀許多,起碼還能意識清楚地跟他們對話,但章斐總感覺眼前的人不是以前的信宿冰冷的海水好像在他的身上渡了一層冷靜又冷漠的薄光,那美到非人的五官上,看不到一絲屬于人的感情了。
信宿的傷口在額頭貼近太陽穴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割破了,但好在不是特別深,章斐用繃帶幫他臨時處理了一下。
“好了,沒有看到其他的外傷,傷口等一會兒讓專業醫生過來給你處理,然后我們就去醫院做詳細檢查,沒事的,別怕啊宿宿。”章斐怕他冷,又從棉被的縫隙里塞了兩個暖水袋進去,膝蓋上也塞了一個。
信宿無動于衷地任由她擺弄,又轉頭看向海面,輕聲地說“他是不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