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太陽還是升起來了。
照亮這片純白無瑕的雪山
是很美、很美的風景。
只是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那警察很快就斷了氣,身體失血、槍口疼到麻木,去世前幾乎沒有感受到多大的痛苦。
林載川的手臂肌肉微微抽動一下,他將冒著白色煙霧都手槍扔到了雪地上,側臉沉凝冰冷,轉過頭看向柯泰,“滿意了嗎”
事實上,從他拿起這把槍開始到子彈出膛,還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那看起來像是非常短暫的一個過程,不會有人知道這五分鐘是怎樣的艱難、煎熬。
柯泰挑了下眉,自上而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然后他滿意地笑了起來“當然。”
“既然你表現了想留在這里的誠心,以前我們兩個的恩怨我就既往不咎了,以后也不會主動找你的麻煩。”
林載川冷冷道“這樣最好。”
柯泰一招手,讓兩個人過來“把尸體處理掉。”
兩個白人上前過來,拖著地上的兩只腳。
林載川站在原地,看著那兩個男人把尸體拖出寺廟大門,沿途一路鮮紅刺眼的血痕,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視野當中。
然后他轉過身,一個人走回他的房間,脊背挺的很直,腳步沒有一絲動搖。
關上門,林載川整個人都靠在了冰冷堅硬的墻壁上,那從來如劍脊般挺直的腰背慢慢彎了下去,被一節節硬生生折斷了似的,沉重到難以直起,垂落在身邊的手指、手臂乃至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地發著抖。
他想起那個警察說的話,從口中吐出來的鮮血,還有最后看向他那堅定無比的眼神。
他是如此決然赴死,可林載川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或許有妻子、有父母、有兒女,有一個其樂融融的家庭。
除了警察這個身份,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
林載川閉上眼睛,胸膛劇烈起伏著,但因為窒息或者其他原因顯得異常痛苦,心臟傳來無法抵御的疼痛,他的牙齒深深切進嘴唇,漆黑眸中涌起難以言表的哀痛,從喉嚨里發出一道漫長的、無聲的、痛苦的悲鳴。
他明明看起來還很年輕,以后還有很長很長的路可以走。
可就這樣埋葬在冰冷的雪山上。
在林載川來到這個地方之前,無論是老師,還是江裴遺,都旁敲側擊或者直接提醒過他,在一個大型犯罪集團里,臥底目睹同事的死亡,甚至被逼到絕境,親手結束同事的生命。
都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林載川知道他們絕不是在危言聳聽,所以前行的一路上,都已經做好面對的準備。
可當這件事真正發生的時候,才明白所謂的“心里建設”其實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那好像當頭一個巨錘狠狠砸了下來,敲碎了他的所有屏障與防備,以至于他的耳邊仍然在不停的嗡鳴作響。
林載川低下頭,伸手用力捂住了臉龐。
許久,他終于扶著墻慢慢站了起來。
他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卻好像又變了許多。
外面的男人旁觀一場愉快鬧劇,心情都好極了,嬉笑怒罵的聲音隔著門扉傳到林載川的耳朵里,好像絲毫不覺得殺了一個警察是多么嚴重的事,家常便飯似的。
林載川垂下眼睛,松開手,指甲在手心里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片刻后,他推開門走了出去、走進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