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著一件雪白法式襯衫,荷葉袖垂落在白皙手背上,領口散在鎖骨的位置,肩膀幾乎是一條平直的線,帶著某種令人賞心悅目的觀賞性。
他身體極為放松地靠在輪椅上,看起來像某種名貴的貓一樣慵懶貴氣,一雙狹長的鳳眼抬起,從濃密漆黑的眼睫下露出目光,似笑非笑地望著房間里的人。
林載川的瞳孔無聲震顫了一下。
那是信宿。
那個聲音果然是他。
可信宿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應該還在浮岫市局嗎
即便是以林載川的臨場反應,在見到信宿的那一瞬間,大腦也無可避免地運行過載他從來沒有想到信宿會出現在這里,出現在這個房間、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的大腦尚且來不及反應,眼睛已經率先自作主張,把信宿從上到下沒有一處遺漏地打量了一遍。
所幸他看起來很好,應該沒有受傷,身體稍微瘦了一些,但并不是很明顯。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會坐在輪椅上。
林載川的目光在他的雙腿上停頓了片刻,腦海里的情緒罕見有些混亂,一時什么清楚的想法都沒有,他低下頭,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他不能露出任何異樣。
就這么半分鐘的功夫,在外面準備支援的人也都到了樓上。
他們本來以為女巫會從外面過來,所以本杰明派了人在這家會所的外面等信號,跟他們打一個里應外合。
結果得來全不費工夫,女巫竟然一個人出來自投羅網。
很快的,幾個白人一起闖進了包廂里,看到輪椅上坐著的那個男人,眼神明顯頓住,幾乎是同步地停下了腳步。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聽說“女巫”是個絕色美人,但是誰都心里沒當回事一個男人再好看能好看到哪兒去,無非就是長的娘一點罷了。
但是
信宿那一頭長發從進了刑偵隊以后就沒剪過,過年回來以后明顯長長了很多,林載川沒有開口讓他剪掉,他就一直留著,這時已經打著卷散落在臉頰上,更顯得五官漂亮的雌雄莫辨。
有人無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這個男人只是坐在那里,就透出一股陰郁而妖嬈的、冷漠而妖異的風情,像暗處搖曳的花。
公安的領導不喜歡他這樣的氣質,但會吸引另外一種人
那些同樣行于暗處的、見不得光的“同類”。
“看起來各位好像也很趕時間,敘舊就免了。”
女巫淡然微笑著開口,輪椅緩緩前進,停在房間桌邊。
本杰明盯著他的動作,心里隱約覺得說不出的奇怪。
女巫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來意,怎么敢一個人出現在這里總讓人覺得他還有什么后手。
房間里只有兩個是他的人,可女巫好像完全沒有被包圍的自覺,甚至一副座上賓的姿態,手
臂搭在輪椅上,
微微仰著身子望向本杰明,
肢體語言相當放松,語氣不急不緩,“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我見面,我也有些好奇,你想跟我說什么。”
從在房間里露面開始,他一直沒有跟林載川對視,甚至沒有去看他。
事實上信宿還沒有做好那個心理準備,盡管他已經一個人預演過了很多次,但感覺到林載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信宿莫名地不敢跟他對視。
畢竟他是擅作主張跑出來的,還用了一個并不光彩的身份。
有人表面上風輕云淡,內心多少有點慌。
“我的來意,你難道不清楚嗎。”
本杰明以為今天會是一場惡戰,但現在看起來甚至用不上言百出手,他直勾勾盯著眼前的女巫,臉上露出了圖窮匕見的陰沉兇狠,“有膽子敢擋我的路,你沒想到會有今天嗎”
“擋你的路這句話我就有點聽不懂了。”信宿無辜地攤了下手,低笑道,“我只不過是把我的籌碼拿了出來,就有人爭先恐后地把錢送到我的面前,我也受寵若驚。”
“自己技不如人,談好的生意都能飛了,怎么氣急敗壞還怪到別人身上去呢。”
本杰明冷笑了一聲,陰狠道“只要你下地獄了,你的那些籌碼就是給別人做嫁衣,我還得感謝你把手里的東西拱手相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