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竟然都活了下來。
信宿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他那個時候還是太小了,對很多事都感覺到恐懼,不敢輕易嘗試,如果沒有那么畏懼生理上的疼痛,或許戒斷的會更加容易一些。
“當攝入毒品產生的快感與窒息帶來的強烈痛苦總是相伴而行的時候,吸毒就不是一件讓人感到愉快的事,所以當然也不存在所謂的精神上的成癮性。”
周風物微微一笑,“這還真像是你能夠做出的事,你真的沒有讓我失望,信宿,你跟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又問“謝楓還活著嗎”
從周風物說起那些讓人厭煩的舊事,信宿就一直一言未發,神情仿佛凍結了一般,冰冷而無動于衷。
直到說起那個真的謝楓,信宿才忽地彎了下唇,嘴唇輕輕一動道“他嘛,很早就死了,意外注射過量嗎啡導致猝死。”
周風物卻問了一句“是嗎”
他起身不急不緩道“在我的認知里,
謝楓是一個高度謹慎到不會出現任何紕漏的人,
更不會因為一個再愚蠢不過的低級錯誤而送了自己的命。”
他望著信宿那一雙沒有一絲波瀾的仿佛深不見底的眼睛,“那么,那些嗎啡最開始是要注射給誰的”
信宿則是神情淡漠地直視著他投射而來的目光。
周風物給人的壓迫感不是純然來自外部的,而是某種從內部蔓延出來的尖銳的窺伺,仿佛內心隱藏的一切在這個人的注視之下都無所遁形。
如果坐在這里的人不是信宿,恐怕這時候已經完全被牽著鼻子走了,心理防線早就全盤崩潰。
可惜信宿不吃這一套。
他夸張地“哈”了一聲,語氣譏諷“謝楓如果真的那么思慮周全,怎么會讓我在他的眼皮底下活了那么多年,他早就在自取滅亡,那不過是他最應得的下場。”
“原來如此。”
周風物單手放在他的頭上,自上而下輕輕撫下,那是他曾經經常對信宿做的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動作。
他低嘆了一聲“敘舊的時間該結束了。”
“無論如何,能夠跟你再次相見,我都感到十分高興。”
信宿斜視著他冷冷道“我需要倍感榮幸嗎”
“其實我不明白你為什么對我有這么大的敵意,”周風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應該教會了你很多東西,而這些東西足以讓你在那樣的環境中活下去。”
這的確是一件荒謬的事實,即便是信宿也得承認這一點。
如果不是周風物教他怎樣防備一個人、怎樣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出現在身邊的每個同類,他確實可能早就已經死在霜降、被那群虎視眈眈的野獸分而食之了。
可他也付出了難以承受的沉重代價。
信宿微微一笑“確實如此,那我應該叫你一聲老師了。”
“走吧,去我現在的地方看一看。”
周風物將他扶起,帶著他一起走出門。
本杰明坐在院子里,嘴里吸著一條雪茄,看到他們出來,抬起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周風物道“實驗室那邊還有項目要處理,我就先把人帶走了。”
本杰明一揮手,笑了一聲,說了一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話,“好好照顧著,讓他過兩天好日子再走。”
周風物沒再說什么,把信宿交到了跟著他過來的兩個保鏢的手上,幾人一起離開了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