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快就會回到浮岫,最多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不會、也沒有那個資格阻攔你。”
“可是,無論你要做什么”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很輕,信宿不知道是他的耳朵還沒恢復,還是林載川故意沒有要說清楚,他只是聽到朦朧的一句,“即便要離開,讓我拉住你的手。”
“不要一個人面對危險,不要去我無法看到的地方。”
許久,那男聲又道
“小嬋,有時候我不清楚我給予你的所有選擇是否正確,也總有一種我其實從來沒有抓住你的感覺。你可以允許自己愛一個人,但是不允許有人了解你。你可以毫不猶豫為了一個人孤注一擲,可又沒有把他規劃到你的未來當中。”
“我還能為你做什么呢。”
聽到這里,信宿已經明白過來他其實是在自言自語,心里浮起一股奇怪的、濃郁的酸澀。
原來載川都知道。
這些沉重的心事不知道在他身上積壓了多久,在寂靜的時候控制不住的反復預想、揣測,而他也總是在無聲承受,甚至只敢趁自己聽不到的時候,無可奈何對他吐露出一兩分。
信宿咬住了唇,輕輕吸一口氣,小聲問道“載川,你剛剛喊我名字了嗎”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一點聲音,但是不太確定,你再說一下話,我聽聽看。”
聽到他的話,林載川立刻從病床上坐起,眼中劃過一絲驚喜,聲音稍微大了一點,喊他的名字,“小嬋”
信宿說“這次聽到了”
“聽到了小嬋”
林載川又確定道“那這句話呢也可以聽到嗎”
信宿回答“可以”
“不過現在聽的還不太清楚,只能隱約聽的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但
是已經能聽到很多了。”
林載川神情明顯一緩,長舒一口氣,心里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醫院當時檢查過后,說信宿的聽覺會在一個星期后慢慢恢復,兩個星期恢復到正常狀態。
能逐漸聽到聲音,就是聽覺系統沒有大礙了。
信宿抬起手,指尖輕輕撫摸他的臉龐。
一雙漆黑的眼睛靜靜凝視他,“不用擔心我,載川。我會很快好起來的。”
林載川握住他的手腕,“嗯”了一聲,“我知道。”
到了晚上,信宿用吸管喝了兩份不一樣的濃湯,一份是文蛤豬蹄的,一份是鴿子湯,又象征性地喝了兩口米粥。
林載川則躺在他隔壁的床位上休息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林載川的身體是鐵打的,骨折剛過一周,也暫時不能長時間下地活動,能在醫院里來回往返兩趟已經是極限了。
信宿吃了晚飯,倒是有了一些精神,聽到林載川說的那些話,腦袋上的傷也不疼了,所有的感知一窩蜂密密麻麻涌到了心臟。
他晃晃悠悠地下床,用兩只手小心翼翼端著腦袋保持平衡,在林載川的病床旁邊蹲了下來。
林載川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微微睜開眼,就看到他的床邊探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還有一張漂亮臉蛋。
“”林載川稍微轉過頭看著他,這幅模樣實在有些滑稽的可愛,不由失笑,“你這是在干什么”
信宿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示意窗外很黑很可怕,然后仰起臉看他,眼睛幾乎是亮晶晶的,“載川哥哥,外面太黑了,我想跟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