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沒有什么求生的欲望,但靈魂里有一股更加尖銳的、堅定的信念,讓他必須要活下去。
林載川想是復仇。
那是溶于血水的仇恨,不死不休。
“那時候的信宿性格比現在差了許多,不愿意讓人觸碰,就算是接近也不行,稍微有些親近的行為就好像一只應激的貓,”張同濟道,“在家里也只有我能勉強照顧的了他,很多人覺得他性格古怪孤僻,我不這么認為,信宿只是不會輕易相信什么人,對每一個人都抱有極度的警惕。”
“跟他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多少也有了感情,我很清楚他的能力,于是問他愿不愿意做我的養子,未來繼承我的所有財產,以后我就是他的父親,像長輩一樣照顧他。”
“一開始信宿沒有同意,我也不愿意強求,這件事就沒再提起,直到后來秋天換季,信宿病毒感染生病了,高燒不退,他不愿意去醫院,又不肯讓醫生觸碰他,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給他物理消毒,第二天早上溫度才終于降下來了一點。”
“醒了以后,他躺在床上,第一次那么眼神茫然地看著我,然后叫了我一聲爸爸。”
“我知道他是認錯人了,但后來再提起愿不愿意認養我這個父親,他就同意了。”
張同濟望著林載川的眼睛“這么多年過去,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事,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做出違背他的良知和道德底線的人,信宿他”
信宿的心里蘊藏著一股近乎慘烈的正義感,像一團烤在他身體內部的滾燙熾熱的巖漿即便被灼燙焚毀,他也絕不會舍棄。
直到火山噴發,滿地灰燼。
那是信宿親手寫下的結局。
“
我明白了,感謝您愿意對我說這些,也感謝您愿意信任他。”
林載川微微一頓,問道“當年那位心理醫生的聯系方式,您可以給我嗎”
噠、噠、噠。
黑亮的皮鞋落在光滑潔凈的地板上,發出一陣不緊不慢的聲響。
“閻王今天晚上要回來了。”
“聽說他跟那些條子徹底決裂了,以后再也回不去了。”
“媽的,這尊煞神,真不想跟他抬頭不見低頭見。”
聽到慢條斯理的腳步聲逐漸響起、越來越近,竊竊私語的聲音瞬間靜止,幾個人仿佛被戳了脊梁骨一樣,直挺挺站在原地。
信宿穿了一身跟林載川幾乎同款的襯衣長褲,只是顏色有區別信宿一身鴉黑,整個人的衣著沒有一絲雜色,襯的皮膚愈發冷白,讓他看起來更加出離的冷漠。
那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閻王。
看到信宿過來,方才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那個男人擠出一個滿是褶子的笑,語氣討好,“閻王,您回來了”
信宿腳步一停,垂著薄薄的眼皮盯著他看了兩秒,似笑非笑道,“好久不見,你的嗓音優勢還是一如既往啊,人群里第一個就能聽到你的聲音。”
那男人的臉色刷一下就白了,剛剛議論過信宿的那些人臉上也不太好看。
閻王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當面惹過他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邊。
不過好在他也沒有跟一些雜碎浪費時間的心情,只是冷冷掠了他們一眼,而后抬步向中央的房間走去。
楊叔通知了許多人過來,信宿走進內廳的時候,十多米長的會議桌旁已經坐滿了人,保守估計有二十多個。
看到信宿推開門從外面走了進來,有人馬上就扯著嗓子對他喊了一聲,“怎么,不在市局當你威風凜凜的條子了,這是特意讓我們來給你接風洗塵”
又有人問道“聽說驚蟄的身份暴露了”
信宿沒領會那些夾槍帶棒的陰陽怪氣,淡淡回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