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良原地震驚了整整十分鐘,才終于理清了眼下的局面。
信宿、驚蟄、閻王,竟然都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人他才是警方派去的在霜降里扎根最深的、直入命脈的釘子。
而現在陡生變故,很有可能是那根釘子要連皮帶肉地從霜降的心臟拔起來了。
魏平良的心跳快速而劇烈,第一反應就是把這件事告訴林載川載川就不會那樣孑然一身地,一個人走上一條路。
可上級這么隱晦敲打,明顯是不希望他把信宿的身份告訴林載川,否則不至于說的這么含蓄。
而且,一旦林載川知道信宿的身份,勢必不可能袖手旁觀,一定會跟他一起卷進那個漩渦里。
魏平良左思右想,做了跟信宿一樣的決定決定把這件事隱瞞下來。
可到底是自己養的孩子自己心疼,看著在信宿離開后、短短幾天就急劇消瘦下去的林載川,魏平良心里說不難受那是假的。
那天被自己那么嚴厲地訓斥,就算林載川的臉上不表現出來,心里也一定是會難過的。
于是魏平良把林載川叫了回來,適當地“服了軟”,主動往后退了一步,并且沒有讓他察覺到什么。
至于他跟信宿的結局
人各有命,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天意吧。
“林隊,受害人的尸檢結果出來了。”
“沒有任何皮外傷,除了在他的血液中檢測到了少量嗎啡外,沒有
檢測到任何毒性物質,而死者體內嗎啡的含量是遠遠不足以短時間致死的。”
法醫小姑娘在一股臭氣熏天的味道中面不改色對林載川道,“如果可以排除他殺可能的話,那就是死者在注射了少量毒品后,走在路上自然死亡。”
走在路上自然死亡,這對一個中年男人來說有些荒謬,但是
“我們對他的尸體進行了解剖,發現他的身體本來就是岌岌可危的狀態,五臟六腑切開后都是一團松散棉絮狀態了,完全不成形狀,組織細胞大都發生了嚴重病變,像這種身體素質,走路的時候猝死在大街上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遠處年紀稍大的法醫就著法醫室里的味道,津津有味地埋頭吃泡面,嗦完最后一口,她突然嘆息道“毒品對我們身體的蠶食遠超想象,大量嗎啡流入血液,跟隨著血液循環流經身體的每一處器官,不僅會對腦神經造成嚴重傷害,還會導致功能器官在短時間內急劇衰退、病變,免疫系統的功能下降,就像在解剖臺上躺著的那位資深癮君子,每個細胞的細胞液里流淌的都是嗎啡,他就這么死在大街上一點都不奇怪。”
“每一次吸食毒品,都對身體造成的危害都是不可逆轉的,就算后期能戒斷,已經受到損傷的系統也再難以補救,壽命也會隨之大幅度縮減。”
“毒品這東西啊,就是色澤艷麗的毒蘋果,半點都沾不得,可總是有人抱著僥幸心理去嘗試。”那法醫感嘆道,“都說這玩意兒能戒,我那次去戒毒所接人,里面那畫面就跟人間地獄一樣,從里面走出去的人,99都被再次送了回來,還有剩下的1,復吸以后死在了外面,一萬個人里能有一個戒斷成功就是奇跡了。”
“哦,有點扯遠了,只從尸檢報告來說的話,死因林隊”女法醫說著,話音突然頓了頓,她看到他們支隊長的臉色有些說不出的蒼白,甚至到了非常難看的程度。
林載川不可避免地想到信宿。
除了凝血功能和免疫系統遭受到損傷之外,海洛因還對他造成了什么影響
被強制注射毒品那么長時間,最后他又是怎么一個人戒斷的呢
他還能
平平安安地活多久呢。
林載川又想。
一個精神堅定頑強到能夠跟毒品抗衡廝殺并且取得勝利的人,怎么可能會放任自己滑落深淵
他怎么可能會是在屠龍后變成惡龍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