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載川道“那就會看到。”
信宿的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他已經完全不懷疑林載川會跟他同生共死,如果他沒有從手術室里走出來,那么林載川恐怕會直接買下兩塊相鄰的墓地,在親自處理完他的全部后事之后,跟他躺在一起。
畢竟他們兩個人已經都沒有什么不得不完成的“
遺憾”了。
信宿其實睡不著,
閉著眼裝睡,
腦海中充斥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
突然感覺到林載川的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柔軟的觸感壓在他的唇上,一觸即分。
是一個極輕極輕的吻。
信宿心里無聲嘆息。
這也太犯規了。
他是真的舍不得。
信宿在一年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人間竟然還會有他萬般留戀的東西,讓他千般不舍、唯恐求不得。
信宿沒有睜眼,慢慢抬起手,碰到林載川的脖頸,而后向上,一點點捧住了他的臉頰。
“以后的時間還有很多。”
“我還想要再多愛你一點。”
所以不要擔心,即便跨越生死,我也會回到你的身邊。
第一天上午八點,信宿穿著一身無菌服被推進了手術室。
知道他今天手術,刑偵隊的很多同事都來了,公安局正副局長,張同濟也在手術室門口等著,就連信宿在公安高層的最高領導都親自乘坐飛機趕來。
整個走廊上擠滿了人,但是卻出奇的安靜,幾乎聽不到人交流說話的聲音。
整個手術大概需要六到八個小時,甚至更長時間,做完可能天都要黑了。
這場手術由裴跡親自操刀,他是最了解信宿身體情況的人,還叫了他的師兄和師姐到手術室坐鎮這些人隨便拿出一個都是國內頂尖的腦部領域的醫學專家,可以說整個國家最出色的腦科醫生都在這里了,他們都有無比豐富的經驗來面對手術時發生的各種突發情況,可以將可控的風險減少最低最低。
“手術中”的紅燈一直亮著,暗紅色的燈光落在走廊上,讓人感覺到一種無端而沉重的壓抑感。
時間走的分明是很慢的,可沒有人察覺到時間的流逝,似乎已經失去了“時間”這個概念,張同濟實在是太緊張了,手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被送到病房里吸氧,吸了會氧又自己走了出來,領導們在遠處來回踱步,刑警的臉上也都萬分焦急,章斐都忍不住掉起了眼淚。
相比之下,林載川的神情竟然是最平靜的那個。
或許是因為非常清楚,無論手術結果如何,他跟信宿只會有一種結局。
所以他有最美好的期望、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八個多小時,大樓外的陽光已經由熾熱轉向余溫,他們好像都忘記了饑餓,沒有一個人下樓去吃飯,全都守在手術室前不肯離去。
終于,在太陽即將完全西垂的時候,手術室的燈光突然“啪”一聲變綠,所有人齊刷刷抬起頭向手術室的大門看去
穿著藍色消毒服的裴跡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的臉上帶著濃濃的疲倦,腰幾乎都站不直了,但眼神是閃閃發亮的,他提起一口氣對所有人道“手術很成功,信宿的求生意志非常強烈,手術中遭遇的風險全都化險為夷”
說這句話的時候,裴跡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是林載川
信宿恐怕連這個手術都不會做,他會享受人生難得自由的最后一段時間,然后在某個他喜歡的地方,安安靜靜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