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死丫頭,我找你半天,結果你跑這來躲懶是不是”
“你是不是也想和你這個瘋子媽一樣被拴起來才會聽話”
隨著身后女人的責罵質疑,耳朵也被擰得越來越痛,云棉的手失了力氣,沉重的木門又“吱呀”一聲緩慢地合攏。
云棉捂著耳朵轉過身,身后面色陰沉擰著她耳朵的人果然是這具身體的奶奶。
云棉從來沒有被人這么死命地掐過耳朵,眼圈不自覺泛紅,捂著耳朵的手拼命把那只大手往外推“痛你放開我”
老婦人見她還敢掙扎,隨手拿過門邊用來趕牛的粗棍就不由分說地鞭在了云棉的腿上,打得小孩一個趔趄往前摔倒在地上,才罵罵咧咧地吼道“你個小雜種還敢還手,信不信老娘把你這身皮都給剝下來還不趕緊去燒火做飯,等會你爸回來我讓他好好把你修理一頓”
那一棍沉悶地落在身上,云棉摔在地上,只覺得自己腿都像是被打斷了一樣的疼。
可摔倒后,她才看到自己這具身體的手腕上到處是細細的傷疤淤青,記憶里一瞬間涌出更多難以入耳的辱罵和鞭打,從來沒有哪怕一天是能夠好好活著的。
“棉棉”系統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開局,看到小小的云棉被一棍打得摔在地上時,慌得穿過老婆子的身體飛到云棉眼前,緊張道“棉棉,還能站得起來嗎”
飛過來才發現小朋友臉上全是淚水,卻死死咬著嘴唇沒有哭出聲,細細的手指緊緊攥著地上的雜草,好半天才在身后人的咒罵中慢慢顫抖著爬起來。
“趕緊走”何桂枝揚著手里粗長的木棍,像趕牲畜一樣驅趕自己最小的小孫女。
云棉跌跌撞撞的往記憶中的“家”走。
在驅趕的過程中,時不時抬手擦掉眼淚,委屈的同時,心里更加想念媽媽了。
媽媽要是知道有人掐
棉棉的耳朵,知道有人用棍子打棉棉的話,一定會好心疼好生氣的
一定會抱著我給我吹吹
可是媽媽
剛才看到的那個,真的是我媽媽嗎
記憶里自己并沒有見過牛棚里那個“媽媽”的樣子,對方似乎永遠蜷縮成一團,渾身散發著和牛棚一樣的臭味,蓬頭垢面已經不再像是一個看得出模樣的人。
云棉的直覺告訴自己那就是媽媽。
是幾分鐘前自己閉眼時哭著給醫生下跪求他們救救云棉的媽媽,是會捧著故事書哄自己睡覺的媽媽。
可是棉棉那么漂亮那么厲害那么溫柔的媽媽,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們為什么要把我媽媽用繩子拴起來為什么要把我媽媽關在臭烘烘黑漆漆的牛棚里為什么要把我媽媽變成這個樣子
云棉想不明白,她對這個世界和自己這具身體實在是太陌生了。
村莊前后全是山,遇到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正常又不正常,他們粗魯,暴力,滿嘴臟話,甚至有的人連衣服都不穿好。
云棉被這具身體的奶奶用棍子從牛棚趕回家,兩個地方距離并不遠,大概幾十米的樣子,只是牛棚更偏僻些,在后面,何家卻在山里挖鑿的路邊。
跨進幾乎沒有任何現代氣息的廚房,頭頂牽著電線的燈泡昏黃的亮著,整個屋子被長年累月的油煙熏得黢黑,這里的處處都透著和云棉認知完全天差地別的貧窮落后。
云棉走進廚房后,何桂枝就把那根棍子倚墻放好,自己去做別的事情了。
廚房里已經有人在用刀在案板上切菜了。
云棉走過去,抹掉臉上掛著的眼淚,透過淚光打量對方。
并沒有比自己高多少,但卻是這個云棉的“姐姐”,今年已經九歲了,叫何芳。
她一直是做飯的那個,云棉畢竟年齡比較小,連灶臺都夠不著,所以每次何芳做飯,云棉都要來給她打下手燒火端飯。
兩姐妹也是這個家里唯一被不停使喚,當牛做馬的年幼苦力。
而另一個同樣年齡只有七歲的小孩何家榮,卻能背著書包去村小讀書,每天能吃雞蛋,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是全家人都得捧在手心里的寶貝。
“你發什么呆呢”切菜的女孩突然回頭看她,皺眉道“快去把火點起來,不然等會奶奶進來看你沒動,又要打人了。”
聞言,云棉猛地回神,胡亂抹掉眼淚后,循著記憶里的灶膛走過去。
那里有一個木頭樁子做的小矮凳,是這具身體燒火時的專用座位。
可云棉坐是坐下了,卻根本不會燒火。
記憶里的自己燒得很熟練,拿了一小把干稻草就能將火引燃,但云棉捏著稀稀疏疏一小把草,拇指指腹在打火機上按了好幾次才把一小把冒著煙的稻草塞進鍋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