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沒有說話。
或者根本輪不到他說話。
云錦詢問的話音剛落,她身旁不遠處就有一位常年居住在浮世大陸的登仙境中階強者看似溫和地開口
“此行我們都為慶祝云錦圣尊成功渡過情劫而來,云錦圣尊如今可是當世最年輕的登仙境,想必將來也會是最有希望走上仙路的天才劍修。”
云棉垂下眼,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夸贊媽媽,時光好像一瞬間倒流回那次花燈節的夜晚。
可惜夸贊媽媽的人不再只是為了一根廉價的糖葫蘆,而是為了要媽媽的命。
那次媽媽能帶著自己和小寧自人群中翩然遠離,這一次媽媽恐怕不能活著走出這間大殿。
云棉攥緊媽媽的手指,目光盯著自己腳尖和腳下大片靈石鋪就的地磚,心里的殺意濃烈到即將藏不住。
云錦回握住女兒的小手以示安撫,而后看向當先開口之人,平靜道
“我認得你,常南圣尊,聽說你當初渡劫之時險些身死道消,從那以后,就始終躲藏在浮世大陸,就連你的后輩同人比斗丟了性命也不肯下界,如今本尊只是渡了情劫,竟也能勞煩您如此紆尊降貴”
常南圣尊的臉色陰晴不定,看向云錦的目光幾欲生吃了她,卻又好似想到什么,轉眼間好脾氣地笑笑,又是一通恭維卻不走心的話。
他,還有殿內其他人,看向云錦的目光,都帶著幾分高高在上,更如同看待一只將死的不甚聽話的螻蟻。
哪怕云錦此時與他們同等實力,在他們眼中,云錦也不過是被他們養大的替死鬼,一只到了新年即將宰殺慶祝年節的牲畜而已。
如此的自傲,卻在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里,一瞬終結于常南圣尊的身死。
常南圣尊的尸體尚且溫熱,或許心臟都還掙扎著跳動了幾下,但他卻仍在人群中直愣愣地倒下,只睜大了那雙不敢置信的雙眼,眼球凸起,死不瞑目。
殿內嘩然一片,有人下意識遠離,有人下意識躲避,更多人則齊齊甩出各種攻擊和制約的手段想要將云錦制服。
一棵金黃色的小樹突兀出現在云錦頭頂,一瞬間伸展枝丫將母女二人包裹住,即便是最鋒銳的劍氣,也沒能破開金色的微光傷害到內里的二人。
有人認出是“仙種”,貪婪之心乍起,于是殿內更加混亂不堪。
云棉卻第一次見到了媽媽修的劍道。
無情劍。
她在雪地里舉著小木劍日復一日練過的劍招,此時被媽媽并指徒手用出來,卻極盡驚艷。
先是無聲的風,而后是清冷的雪,是殿內一剎那極致的寂靜,最后才是那好似蘊含了世間萬法的一劍。
云棉眼前有短促
的失明,等她視力恢復,看到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數百位登仙境圣尊,而是滿目綻放的血色,是被劍氣絞碎的廢墟,以及頭頂厚重陰沉閃爍著森然雷光的重重劫云。
僅僅一劍,足令人心膽寒,風云變幻。
當初的無情劍,在云錦渡過情劫后,第一次出劍,便好似將頭頂這片天都捅出了窟窿。
而這一劍,云棉從始至終,甚至連劍氣劃破空氣的聲音都不曾捕捉到。
終于,這種壓抑死寂的安靜,被一道刺眼的雷霆擊破。
天劫降臨。
不是云錦的天劫,而是在場躲在浮世大陸數百上千年的圣尊們的天劫。